双方人马各自退开，李赭拒绝了侍卫呈上来的一柄刀。
徐虎一声发喊，一口九环大刀，带着呼啸的劲气劈头而来。徐家刀法刚猛有力，一上来的杀人掠货的打法。
李赭不慌不忙，等刀临近额头，才巧巧侧身躲过。脚下轻轻一蹬，跃出几步来，离开徐虎攻击范围。
大刀落进土中，刀身没了一半。
对面包括赵亮在内，脸色无不微变，司徒素心也打起兴趣，赤雷四阶的废物竟然领会纤毫之末的真谛。
纤毫之末不是武功，也不是修为境界，而是修炼者对身法的理解，通过千百次对战的锤炼，达到能利用最小移动躲避攻击，节省力气和时间，达到收发自如的效果。
徐虎大怒，一把拔出刀来，带起高高的泥土。接连几招横扫劈砍，拦腰杀向李赭。刀刀要命不留生机，完全是打贼的打法。
李赭施展精通弹步在雷霆刀势下左躲右闪，利用毫厘差异化解一刀又一刀的杀着。没有进攻一招，却引得徐虎上蹿下跳，疲于奔命。
“剑为装饰，刀堪劈柴，太平盛世，刀剑同辱。”
躲避之余，李赭尚有余力，冷不丁发出一声感概。
徐虎怒火攻心，他的家传刀法为人级中品，早就练到精通。伤不到一个废物分毫不说，还被人级下品身法逗得洋相百出。
他使出绝招，瞬间砍出九刀，封死李赭所有退路，沉重的刀气排山倒海一样压对手。
李赭身如狡兔，顺势朝前一滚，来到徐虎左侧，背向他看也不看就是一拳。
正是石牛拳“小试牛刀”。
拳头准确无误打在刀背上，叮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徐虎大刀脱手，在空中旋了几圈，插进脚下泥土中。
“承让了。”李赭回身作礼。
徐虎盯着空空的右手掌，好比被青梅竹马的少女拒绝，难以置信，说不出话来。
“徐虎怎么回事，他可是赤雷五阶啊？”
“昨天叫你们少喝点酒，你看他现在都没醒，刀都拿不稳。”
“那废物真是好运气啊。”
“好运气的是我们吧，嘿嘿。”
对面小声议论几句，把眼前发生的一幕，归纳为超自然现象。
李家几名侍卫，眨眼睛的眨眼睛，揉脸的揉脸，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赵亮心下窃喜，笑容尚未在那张方脸上完全绽放，正要朝前走去，迎接大笔经验值。一条影子嗖地一声，迅速落到他前面。
正是另一个城主少爷钱勇。
钱勇和徐虎关系不错，徐虎受辱，他感同身受，冷哼一声道，“小废物你别得意，三招教你做人。”
李赭皱眉道，“这话以往都是我说，抢人台词不大好吧。”
钱勇是赤雷六阶初期，功体为“风”，速度快了很多，面对赤雷四阶的李赭，他有自信让对手没有还手之力。
以他的经验看，属性为“山”的徐虎，输的不明不白，完全因为功体克制。
而相同的功体，低于对手两个品阶，则只有挨打的份。
李赭真是“风”吗？
钱勇长刀一翻，气劲喷张，宛如一道有形风暴，席卷李赭周身。
他速度飞快，招式连贯有力，不像徐虎空有一身力道，招与招之间存在一定停顿。
“凌风刀法”凌厉狠辣，为人级中品，修炼到巅峰，更是连绵不绝无穷无尽。
李赭眼中尽是漫天刀影，衣袂翻飞。两个品阶的差距，正面交锋绝讨不了好。
他没有急于进攻，搬回场面上的难堪。身法变得怪异无比，或蹲或跃或扑，好比一头迅疾的野兽，在绵密刀网中左奔右突。
表面上看，他就是夹缝中生存，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钱勇哪里容他喘息，刀势一浪高过一浪，务求以快打快，迅速解决战斗，不留发生花絮的机会。
场中尘土飞扬，刀光阵阵，钱勇追着李赭杀了十几个来回。
“这是什么身法？好古怪啊。”
“人就非常怪，好像一条狗。”
“钱兄好功夫，再一刻就能解决他了。”
“凌风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啊。”
钱勇是有苦自己知，本以为李赭就是一个快，片刻交手后，他才知道李赭厉害的不是快，而是“提前”。
他所有攻势全在李赭计算之中，提前做出了躲避。若不是这样，同属性又高出两个品阶，被抢了上风，不消一盏茶功夫，只怕早已落败。
何况，这种强攻猛打最耗体力，李赭现在不还手，肯定是等他乏力的一刻。
想到这里，钱勇再不迟疑，口中一声呼啸，手上招式急变。
“凉风起天末！”
风声一敛，铺天盖地的刀影齐齐收拢，汇聚在钱勇长刀之上。长刀闪烁着幽兰的光晕，发出阵阵嗡鸣，肃杀气氛扑面而来。
“我擦，凌风刀法最后一招？”
“钱勇是不是被传染了，有必要吗？”
“不愧是废物界的翘楚，可以瞑目了！”
“这一下够他吹一辈子了。”
钱勇前冲下劈，仿佛置身于水中，慢得不可思议，宛如一个慢镜头。相比刚才雷霆攻势，简直诡异到极点，令人难以适应。
先慢后快，只要对手一动，就会触发刀法中三重巨力。一重更比一重狂野，乃是倾尽刀者毕生之力，就算修为高出的对手，不知道其中厉害，也会被表面上的平静迷惑，被三重风暴剿灭，当场落败。
所谓“飓风起于青萍之末”就是这个道理，不然没资格成为凌风刀法最后一招。
钱勇慢，李赭更慢。
他一身衣袂，连同发丝都静止下来，慢的叫人忘记呼吸。如置身无处借力的虚空，又好比在梦境中徘徊，时间都凝滞了。
司徒素心凤面微寒，玉手不由握紧。
习武之人无不求快，快慢本是两个极端，只有天赋极高的人才懂，慢比快难，轻比重难，收比放难。
李赭和钱勇动作都慢到极点，俨然两个老者晨练，滑稽到了极点。李君羡等人倒是看一个稀奇，赵亮一方却知道凶险，下一秒钟就是狂风暴雨，随时可能血肉横飞，都不自觉退了一步，怕鲜血首级一类的飞到身上。
众人凝神观战之际，只见李赭一个虚晃，用手去抓徐虎的刀锋。然后身子不知道怎么一拧，沿着刀身轻轻一滚，左手在刀尖上一点，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正是石牛拳第二招，牛头不对马嘴。
在咫尺之间，冲着痴傻状态的徐虎，含情脉脉一笑。
钱勇猛打了个激灵，飞身跃出一丈开外，注视着双手发呆。
那柄凶相毕露的长刀，此刻静静握在李赭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