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小说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小说全文精彩试读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小说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小说全文精彩试读

时间:2021-03-09 10:00:17作者:enlaaa暗暗

完整版小说《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是enlaaa暗暗倾心创作的一本仙侠类型的小说,故事中的主角是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内容主要讲述:黑白两道,混得不错,如今一说起皇城脚下,随便扔一花瓶都能砸中一个部长级以上的官,而被砸的人里面,十之八九有可能是尚家人……刚才那一群莺莺燕燕里面,既有表哥堂哥又有亲哥哥,这尚家小夭女简直就是生在一个男...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 免费试读

(7)“你明明知道那个公子清歌是假的,为何还要去以身犯险?”尚晚有些气急败坏地追问尚容,“莫非是自身的罪恶感在作祟么?”尚容一边熟稔地解除神庙内神出鬼没的机关陷阱,一边不耐地应道:“不管他是谁,只要姐姐想救,我绝不会让他葬身此地——再者,我不会对尚晚置之不理。”“不!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就在尚容准备扳动另一个通往无那地宫的闸门机簧时,尚晚忽然不顾一切地扑身拦住他,“主上自认为比圣主如何?比‘公子清歌’又如何?若是他二人都无法脱身,主上独身赴险……静情敢问,可有几成把握?”尚容沉默了一会儿道:“半分亦无。”“那你还去!”尚晚急了。在她的记忆里尚容还没做过什么让其省心省力的好事。上任雪昙君纪子锺撒手西归之际,留下的只是一个貌似强大的空架子,藩镇割据,国库空虚,外敌环饲,萧墙祸结;贵族荒淫无度,平民怨声载道……尚容接手的,实际是个锡纸糊的烂摊子。雪昙真正意义上的崛起,是在尚容接手之后,平三藩之乱,整烟障之朝,列四疆之土,除纲纪之弊;任人唯贤,礼法并施……在他施展自己的凌云壮志之时,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尚璎,不是他所谓的正宫妃子,是她尚晚。“尚晚你让开!”尚晚的声音冷不防在身后响了起来,“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承认!他二人若困在诸如千重门之流,自是死活脱不了身!以我祖爷爷的经验来看,从外向内营救生还的机会应该很大……”她祖爷爷姚荆州是雪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权臣,虽然做过很多轰轰烈烈的事,但大多是不太光彩的。尚晚此刻提到他,是因为此人曾经因为谋逆罪有幸被雪昙的壬德君安排到过千重门一游。“你懂什么!”尚晚七窍生烟道,“天下人人皆知四十年前荆州老贼能够活着出来,全仗壬德君的宽恕,所以壬德君才会暴毙于无那十八宫!死丫头你安得什么心!是不是也想主上重蹈覆辙?”“你少在那血口喷人!”尚晚的脸色白了白,没有再作徒劳无力的辩解。因为尚晚所言并非子虚乌有,无论在雪昙的哪一部大事纪上,对于壬德君之死都有详略不尽的记载。她恨的是,尚晚对她所安心思的扭曲。她充其量,不想公子清歌死得不明不白,尚璎的愿望落空而已。伴随着尚璎一路走来,别人只当浮生折子逢场作戏,而她的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尚璎的痛苦悲伤,在属于她们的共同时代,像无声的泉眼一样渐渐淹没了整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忘了告诉你,我不是霍清歌。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叫我公子清歌,我担心那个称呼听顺耳了,今后对某些人狠不下心来。”无那神庙,千重门之内,明暗交替的光线之间,霍西弦的轮回剑宛如冰凌,剑尖抵着石壁毫无滞感地滑过,蓝火踊跃间留下一路深刻的铭文似的凿痕。似乎看懂了什么,霍西弦无声地笑了起来,清秀的眉眼间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神秘气息:“雪昙的圣主,不妨……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什么交易?”尚晚还没有从他那句“我不是公子清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盯着对方,“你不是他……?”她忽然掩口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早就听说,公子清歌有一个同胞弟弟,长得非常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想不到就是你么?”看到对方惊愕的眼神,尚晚的语气顿了顿,表情得意洋洋:“别以为我幽居无那就是耳目闭塞之辈,其实我早就有所耳闻,四年前魔洛发生大变乱,为了争夺王储之位,众位公子之间手足相残,死的死,伤的伤……我看霍清歌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吧?不然谁有那个胆量能将其取代?”“你的话太多了。”霍西弦的嘴角一沉,面色惨白下来。“哈哈哈……”尚晚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你知道吗?尚璎那个贱人盼着与你重逢的这一刻,日里夜里地盼着,盼了有多久了啊,可是你竟然不是他……多好啊。这些年来,她一个人霸占着主上的爱,那样自私自利,从未想过别人的痛苦!这个该死的女人,活着就该生不如死,死了就该下地狱!我真想看看她崩溃的样子有多可怜……”“住口!”霍西弦俊秀的脸容忽然由于愤怒而变得有几分狰狞,按剑的手指指节白得发青,星眸中杀气四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要是不想在此丧命的话,最好给我闪一边去,乖乖闭上你的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尚晚凤眉一挑,不甘示弱地大声道,“杀人凶手!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话?!”看到霍西弦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她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只阴测测道,“等着瞧吧,尚璎会恨死你的。据我所知,在这个世上,她只真正在乎过两个人,其一便是我们惊才绝艳的主上,以前白烨要杀尚容清理门户,结果呢,她就将自己的师父杀了,宁可自己背负着千古罪人的名声,可知她对那个人的爱,疯狂到什么程度——呵呵,你的运气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你四年前叛变谋害的,恰巧是她在乎的另一个人。”正说着,忽然从外界传来重门开启的厚重声音,由远到近,宛如另一个世界忽然裂开了可怕的缝隙。尚晚听到那个声音的刹那,脸色苍白下来,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喃喃道:“怎么可能……他来了么?这究竟……是为什么?”语气里竟然夹杂着几丝畏惧之情,忽然指着霍西弦道:“狗贼!你好狠毒!是不是你?!”联想到之前的一幕幕,她恍然大悟,顿时又惊又气,浑身颤抖起来。“关我什么事?”霍西弦靠着冰凉的墙壁,冷冷地笑了起来,“是尚容自己想来送死罢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帝,为了那个女人,他可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乱伦也好,赴死也罢,都是那样毫不犹豫——我真想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等他说完,尚晚就一头扑了过来,像只愤怒的母狮,雪昙圣主的优雅风度丧失殆尽,有的只是刻骨的仇恨跟怒意。“你这个刽子手!王八蛋!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像所有失去理智的女人一样,不断对他拳打脚踢,撕咬怒吼:“是你设计好了让我深陷囹圄,再用阴谋诡计骗出尚容,你知道只要拿尚璎作威胁,他就一定会来的,哪怕明知道这是死路一条——你的目的就是将他置于死地……是不是?!你倒是说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更何况反正你早就不要脸了的!现在你不说话是在心虚什么?!……”奇怪的是,霍西弦竟然任她胡作非为,他站着一动不动,平静得好像已经死去。“你很在乎他么?”尚晚尖锐的水晶指甲疯狂划在脸上,不出一会儿,霍西弦已经满面血痕,可是他的语气却宛如浸透着看不见底的悲伤,“你跟她一样……在乎他的生死么?”被他那样冰冷的一眼剔过来,尚晚浑身打了个冷颤,终于敛容,却已经满面斑斑泪痕,颓然坐倒在地,小声地嘤嘤哭泣着:“在乎……又有什么用呢?他永远都看不见……在他的眼里,除了尚璎,又怎么容得下我们这些人的身影?”“想不想把他永远留在你的身边?”霍西弦忽然抬起头来,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邪气。“你说什么?”尚晚不敢置信,“你在痴人说梦么?有谁留得住他?”“我是说……”霍西弦微微俯身,将她从地上拉起,替她温柔揩掉颊边泪水,语气蛊惑,“可以让他活着,但是永远留在这个千重门里……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真的吗?!”尚晚眼中忽然焕发出异彩来,梦呓般道:“如此……甚好。”“如此……”霍西弦忽然叹息了一声,神色忧伤,却带着一丝丝冰凉的笑意,“我们三个,大概是可以死在一起了。”最后一重门近在眼前,尚容觉得气闷,将外罩的风袍脱下扔到一边,露出里面一件血红色的薄衫,衬托得面容愈加苍白如玉。他表情冷冷地对身后之人道:“你们俩留在此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贸进。”身后沉静了一两秒,就在他诧异之际,尚晚忽然上前一步,毫不避嫌地从背后抱住了他,她的泪水几乎打湿了他后背的衣衫,带着一种伤痕累累的心绪,微笑着流泪道:“尚容,我知道我挡不住你,你想要做的事我从来都挡不住……但是这次,无论如何请你活着回来好吗?”“我知道……”尚容将她拉到身前,紧紧拥抱了片刻,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么多年来,你对我是真的好,谢谢你。”尚晚无比眷恋那个温暖的怀抱,他身上清香的味道几乎让人神魂颠倒。想到什么,她忽然埋着头崩溃般大哭起来,环抱着他的双手,晶莹的指甲几乎陷进了他后背的肌肤里,尚容不禁痛得皱眉。“我有了你的孩子……”尚晚用痛彻心扉的语气,质问,谩骂,尽管知道这是无济于事的,甚至可能反遭对方厌恶,可是没办法,她知道也许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哪怕被怨恨,也要原原本本说出来:“尚容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毁了我你知道吗?!你不是要去寻死么?那就死吧,你死之后,我带着你的孩子给你陪葬!……”“什么?”尚容大吃一惊,神色竟然有些窘迫,握着尚晚的双肩,眼眸似喜忽悲。可是尚晚已经哭得不成人形,根本就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他侧头看到尚晚在一旁也是震惊得呆若木鸡,轻一颔首道:“明月,我信你们尚家会好好待我的亲人,姚星辰不在此地,你回去转告他,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尚晚连连点头。“不要去……”尚晚执着地请求。“相信我,我不会死的。”尚容爱怜地抚着她潮湿而苍白的脸颊,“我事先有给你留下一道诏书,你拿着它会有用的。”然后便再也不看怀中的女子,带了丝冷意道:“他这次是回来报仇的,我欠他太多,早点还清也罢,以后就再也不用对姐姐心怀愧疚。”最后一重门缓缓开启,宛如地狱之闸的洞开之声,厚实沉重,压抑无比。尚容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在尚晚一脸绝望的目送下,快步跨了进去,在那两人回过神来尖叫之际,他已经迅速反手扣死大门机关。“保重自己!”最后之际,尚晚听到他撂下那样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久久不散,宛如散布在她生命里的一个诅咒。她再也撑不住瘫倒在地,尚晚赶紧上前扶住她,看到尚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鲜血直淌,两人都止不住地抱头痛哭。(8)十五年之后。宿雨使得通往灵慧寺的山路泥泞难走,在这样狭窄的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东倒西歪地走着,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扈从。与周围的景致两相对比,这幅画面不由得显得异常诡异可笑。“啊!”忽然间,马车内发出了悚然惊叫声——原来是马车轮猛地崴进一个坑里,马车厢也陡然失去平衡,歪向一边,马车内的贵夫人忙不迭地护住自己怀中的孩子。那个孩子约摸七八岁,双目灵动,相貌清奇,竟然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拍手欢喜地嚷着好玩好玩,眼睛亮亮地直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位本来风姿绰约、雍容华贵的夫人,用手扶着头上被撞歪的富贵髻,拂帘对着自己的扈从们忍无可忍地怒斥起来:“你们这些狗奴才!我不是说了要早点修好这段路的吗?!明知道本宫每月十五都会到灵慧寺求佛,居然还是这副不争气的老样子!如若伤了世子一根汗毛,你们就算死一千次也不所抵!……”侍卫们也都很气闷,不是他们做得不够好,悬崖峭壁都给拓出一条容马车经过的道路来了,还要怎样?实在是天公不作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天上飘着细如牛毛的雨丝,浸淫着荒山野路,泥水如翻卷的地皮,层层叠叠的,一直从山下扑到山上,宛如一幅灰色的地图。“来者何人?!”就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忽然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从对面的山上飘坠下来——由于那人从灵慧寺下山的时候,走得实在快如御风,所以看起来就像是飘坠一样。看到这样诡谲的景象,锦衣卫们自然是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唯恐来者不善,待会儿又会挨那位贵妇人的訾詈。那个人穿着宛如丧服的白衣,满头白雪,而且披着白色的斗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凄美的幽灵。在所有人愣神之际,眼前模糊的白光一晃,那个人已经穿过马车,稳稳当当地落到一行人的背后。“姐姐——!!”就在这时,在所有人莫名惊惧的目光中,马车内的贵夫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顿时不顾形象地跳下马车来,在泥水地里跌跌撞撞地跋涉着,不要命地直追了过去,口中依旧在惶乱地喊着一个听起来十分遥远的名字。“娘……”马车内的那个孩子,看到自己母亲远去的背影,顿时大声嚎啕起来。“笙儿!”贵夫人听到孩子的哭声,顿时不敢再追,悒悒不乐地怔在原地,长长的衣裙下摆拖在泥地里,洇湿了一大片,红色的泥浆宛如凝痂的血块溅在身上,让人看了热泪直流。“明月。”就在她垂头丧气地返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如梦的声音,“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吗?”尚晚猛地回头,看到白衣白发的女子,宛如空谷幽兰站在自己的面前。“姐姐!”尚晚疯了般扑过去握住对方的手,一把揭掉对方的斗笠,赫然看到尚璎的脸。那一瞬间,尚晚宛如被刀劈中,浑身颤抖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尚璎曾经美丽无比的容颜,如今已经遍布隐约的刀剑伤痕,在时光的沉淀下泛出可怖的痕迹。尚晚死死地攥着斗笠,怔在原地,禁不住泪落满襟。“没事……”看到对方傻愣愣的模样,尚璎反而释怀地笑笑,“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蒙蒙细雨中,白衣女子的脸容跟身形都显得有些许模糊,泛着一种不染尘埃的微光。她细细端详着尚晚略显丰腴的模样,轻叹一声,眼底依旧是十五年前那种温柔悲悯之色:“嫁给他……你应该过得还不错吧?”“我想你……”尚晚忽然扑进她怀里,埋首颈侧,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声音喑哑断续,悲伤不堪。“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一次也不肯来找我呢?你在外边吃了多少苦头我都不知道……十五年了,姐姐你老了太多,我们都老了,应该相依为命了不是吗?停下来吧,跟我回宫,尽管他已经不在了,或许那里已经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可是……还有我啊,我一直都在等你!”“谁说他已经不在了?”尚璎神秘地一笑,指着自己的心口,轻轻道,“他一直都在这里,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尚晚神思恍惚地看着她,微微苦笑道:“……是了。”十五年前,尚容暴薨于无那地宫,四殿下蓝汐承继大统。再后来,她如愿嫁给了那个曾经拒过自己婚的男人,新婚之夜他告诉她,以前是为了不引起尚容的猜忌才故意疏远她的,他并不是不喜欢她。那一刻,仿佛世界上最幸福的花环朝着自己笼下来,她快乐得好像不能呼吸。这些年来,他给了她想要的一切,让她像一颗骄纵惯了的明珠在后位上闪闪发光;同时,他纳了无数年轻貌美的妃子。当她在一年比一年老去的时候,那些妖娆妩媚的少女,带着栀子花一样的活力清香,雪片般涌入她的眼帘,刺得眼睛深处泛出血一样的泪光。“你以为你是谁?!如若不是看在你大哥姚星辰的份上,我会娶你个粗鲁不堪的女人?!”终于有一天,蓝汐再也受不了她无止境地怨谰指责之声,怒发冲冠,愤怒地拔剑指着她狂吼,“你以为我真的会爱你么?以前跟你说的那些恶心的话,不过是为了收买你们尚家!如今……你竟然还妄想我会顾念旧情,对你像以前一样好么?”如今他羽翮已丰,想怎样便怎样,谁也奈何他不得;相反,尚家若不守为臣之道,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被他狠心推倒在地,她低着头,泪水纵横,卑微地小声请求着。“呵呵……爱你一辈子?”蓝汐大笑起来,语气浸透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疯狂恣肆,“我凭什么要爱你一辈子?对不起,我没那个力气!今天告诉你也无妨,这一生,我只爱过一个人,除了她我谁也不爱!可惜她已经被你们逼死了,都是你们尚家干的好事!”“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又气又急,恍悟什么,胸肺间如针戳般疼痛非常,忽然间却也笑了起来,语气讥诮入骨,“你跟尚容果然是一对好兄弟啊,连爱上自己的姐姐这一点,竟然都一模一样呢。”时光倥偬,从尚容踏进无那地宫千重门的那一刻起,倒流溯回,融雪般的河水漫溢过后,河床两岸尸横遍野。她依稀记得,就在尚容踏进千重门的最后一道闸门之际,尚璎刚好抱着一颗死去多时的少年头颅匆匆赶到,看到的却是他转身离去时孤绝的背影。“尚容!”她如疯如魔般用剑砍劈削,看似简单的一招一式,却已经将平生绝学尽数施展,谢花十三剑的每一击,她都不曾给自己留半分余地,剑技堪称已达巅峰。然而,没有用,那扇隔绝生死的千斤重闸,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他们之间。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竟然……竟然连想跟他共赴黄泉都没办法。几乎是痛不可抑地,尚璎光洁的额头磕在坚硬的石壁上,立即鲜血长流。那胭脂般的液体,顺着她的如雪香腮缓缓滑落下来,滴到那颗人头的前额正中,宛如一朵盛开的梅花,凄艳幽美。“你以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算了吗?”她的哭声喑哑无比,“四年前,是你跟魔洛的齐王后联袂出击,设计害死了清歌对不对?你这个懦夫,就因为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所以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么?尚容你这个懦夫,我恨你!……”那个时候,蓝汐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用一种茫然心痛的目光看着陷入绝境的尚璎。他曾经妄想在尚容死后,便由自己好好照顾这个女子,看来……是他高估了这个女子的能耐,他以为她足够冷漠戒备,也不可能太过大喜大悲才对,可是看到她放下所有武装,看到她那样崩溃般地哭泣时,他终于明白,她也有把握不了自己的时候——可却不是为了他。他也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以为自己从此可以办到,可是却爱莫能助。而重权在握的姚星辰,却站在这些人的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这一幕:自己的妹妹尚晚,无可奈何地向他投来求助似的目光;尚晚靠着墙壁呆立在一旁,空洞的目光里没有任何色彩,俨然已经丧失了心魂;而那个一向高贵桀骜的长公主,更是抱着一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溃烂的死人头放声大哭……蓝汐看着那女子的目光,表面冰冷,实际上却包含了他自己都无法看懂的深情。——后来,姚星辰为了阻止长公主这个“妖女”继续霍乱朝纲,瞒着蓝汐的法眼,将尚璎私自逮捕入狱,其实那个时候,尚璎已经决定了要独自离去。在那短短的五日之间,尚璎被那些刽子手折磨得死去活来,还被心狠手辣地毁了容。当尚晚赶到前去援救之际,看到她当时那副样子吓了一大跳,因为当狱卒将其从阴湿的牢房拖出来时,她竟然完全认不出她来了。“我要走了。”尚璎定定地看着她,冷冰冰的笑声,冷冰冰的语气,“之前我是不想逃,觉得欠了这个王朝一些东西,想还给尚容或者蓝汐,可是没办法,不知道该怎么还是好。现在好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身无长物,可以安安稳稳地走了……以后都不必来找我。”“别这样……”尚晚伸手想要扯住她的衣袖,却被对方恶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她顿时宛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迅速变得冰凉麻木。尚璎的语气却仍旧带了丝轻笑:“记住,尚晚,以后别拿你的脏手碰我!”顿了顿,冷漠异常地继续道,“好在尚容早有打算,知道留有一份送尚晚回国的诏书,不然的话,她留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真不知道要如何安身立命……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应该对你们尚家没什么障碍可言了吧?所以麻烦你行行好,让我们就此,该散的散了吧,该断的断了吧。”十五年……纵使不共戴天之仇烙下的刻痕,也已经在时光的印迹里渐渐淡化了。如今的尚璎,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安慰,似乎有了自己独立的精神世界。尚晚恍惚发现,那个女子尽管容颜尽毁,却仍然像曾经一样美丽,甚至更加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清冷气质;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处心积虑却落得蓝汐冷眼相待,她终于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一直在等你回去。”尚晚握着尚璎的手,喃喃道,“哪怕灰飞烟灭,我信他不改初衷。”“谁?”尚璎带了些许茫然地反问。“没什么。”尚晚蓦然释怀,嫣然一笑。原来……在这个女子的心里,竟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蓝汐的影子呢。或许她只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予取予求地爱过她,那个人是尚容。此后多年,她也能常常毫不避忌地跟人谈起那样的往事,用的是云淡风轻的语气,述说着十五年前的那一场风云激荡,爱恨情仇。——这也是值得艳羡的人生,不是吗?原来,繁华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水月镜花,几度尘埃梦幻一场;原来,曾经鲜血淋漓的计谋,无过于世间相的一种,收起锋利的羽翼之际,才知道这个世界苍白得可怕。可是,蓦然回首之际,她忽然发现,原来身后的景色是这样引人入胜,让人一痴迷数十年——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1)“下贱!”餐桌上,年迈的父亲怒不可遏,一巴掌朝着自己的女儿狠狠挥了下去。尚晚被这个倾尽了全力的耳光扇得身子一个趔趄,扶着椅背方才稳住,却是眼神炯炯的毫无泪意,只是久久地呆愣原地。直到她的母亲扑过来护着她,揽着她的双肩泣不成声:“作孽哪,作孽哪!我老尚家几辈子积德行善,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何以一个一个要走那条断子绝孙的路呐!”尚家的小女儿正欲下楼,楼梯口很窄,暗暗的光线宛如水中漂浮的浮萍一般,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这个一向胆小怕事的女孩瑟缩在墙壁一角,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堂下众人。这是一幢六七十年代老气得不能再老气的土砖屋,黄土砌成的墙壁上甚至被黄蜂钻出许多黑色的孔来,闻上去散发着一股又潮又霉的味道,往日里母亲喜欢喷上一些杀蚊虫的花露水,使得屋子里弥漫的这种怪味愈发诡异起来。“尚璎!我差点忘了你原来是姓白的,自打你母亲把你带了来,我程耀武扪心自问,不曾有半点亏待过你,供你吃穿用度,从小到大,我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这么上心过,好不容易将你养到大,我从没说过半句怨言,咬牙送你上了省里最好的一所大学,原本指望你有点出息,你倒是翅膀硬了,一言不发跟了不知打哪来的野男人,竟敢怀揣着个野种跑回家来!”父亲抽了口冷气,咬牙道,“好,算你有胆!既然你眼里根本没我这个爸爸,那我便当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喂了狗,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这么多年来,家里家外忙碌不休,人际场上摸爬滚打,只为了赚取养家糊口的外快,身为青石镇上政府部门一记小职员的程耀武两鬓实已微白,他如今只觉得心力交瘁,万分震怒地撂下这番话,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重重地吸了一口烟,摔门而出。尚晚一直怔怔立着,嘴角甚至噙着一抹微微的冷笑,等父亲出门之后,她方回过神来,抚着自己肿痛的脸颊,正在想着什么事时,妹妹尚晚跑了过来,这个与之同母异父的女孩比她小十岁,当时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稍嫌稚嫩的脸上带着一抹惊惶的神色,仿佛只要轻轻一拧就掐得出水来。“姐姐,那个男人是谁?”尚晚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个在她心里一直是神秘代名词的长姐,她的记忆里全是颂扬尚晚的喧嚣声响。从小到大,一路从校花的交椅坐过来,相比寒酸的家境,尚晚已经自行修炼出了另一种程度上的优渥感,那就是她总是比别人优秀,无论是相貌上还是才气上,甚至就连骨子里都流淌着她生身父亲的冷傲。据说那位白叔叔原本是首都北京一位知名的大画家,而且颇具经商才能,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只可惜英年早逝。程母是在上山下乡之际认识的程耀武,尚晚生父死后,她便循着曾经的交情嫁了过来,当时白家不知为何已经落败,所以程母来的时候实际也是空着两只手。尚晚自打懂事起,就觉得尚晚跻身在这个贫寒而又市侩的家庭里是不正确的,事实上尚晚自己也这么认为。“姐姐,为何不告诉我们大家?你这样大喇喇说要走,还是跟着不知名的人远走高飞,换了谁家的父母接受得了?”尚晚在一边捏着自己的裙角,表情很是怯生生道:“爸爸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晚儿始终相信,姐姐看中的男人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所以我还是支持你的决定,只是,爸妈他们年纪都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惊吓,要不你什么时候把那个男人带到家里来,让咱们全家人好好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值得姐姐你托付终身之人,你看如何?”尚晚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听到母亲在房里不住抽噎擤鼻涕的声音,心中实在烦不胜烦,那个女人的懦弱在方圆百里是出了名的,虽然外人也说这是一种真正的贤良淑德,但是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在大都市里淬炼过的尚晚看来,却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的软弱无能,她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将来成为母亲这样的女人。这时程母仿佛听到了尚晚的话,似乎萌生出了一丝新的希望,开了门半倚在门口,柔而嘶哑的声音:“筱儿,你爸爸操劳过度,身体一向不好,前阵子腰椎盘犯了,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天半个月,你没看见他当时那情景,一个大男人痛得掉泪,尤其是像你爸爸这样的倔驴,你该知道,他是真的为这个家付出很多的。”她顿了顿,显是看见了尚晚不耐烦的眼神,但不管对方怎么想,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你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呆多年,从未想过什么时候要回来,也没给家里寄过什么信,甚至就连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很少打,别人只当你在外面赚了大钱,我们一家人出门在外也不好说什么,你爸爸逢人说起时,都说他女儿是成大器的人,带了十二分的自豪,你都没看过他那副开心的样子,可是时间一长,他甚至都不愿在外人面前谈起你了,偶尔说起,也是十分生气地说他没这个女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停了一拍,眼神带了丝刺痛,“妈知道,你从小就把自己看作是落难的金凤凰,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么个穷山旮旯里终究是容不下你的,事到如今,你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只是这些年下来,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家里人的辛酸吗?”尚晚沉默几晌道:“妈,我发誓,欠你们的,总有一天会还给你们。”程母带了几许凄凉地一笑,不由叹道:“这么大的人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不懂事。”尚晚已经懒得再说话,径直往楼上走去,楼梯的木板很是狭窄,一踩上去就摇摇晃晃的,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摔下来。事实也是如此,十五年前她还只有九岁的时候,跟随改嫁的母亲第一次来到这所在她看来之后囚禁了她整整半生的破旧老房里,看着眼前这与自己想象中相去甚远的家境,几乎不敢置信,然后在上楼的时候一不小心踏空,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母亲尖叫着扶起她的时候,看到她脸上全是鲜红的血。年仅九岁的尚晚,却像个难以揣测的妖精一样,一手抹着鼻翼下的血迹,笑着对她母亲说:“你看,你看,你非要嫁到这里来,爸爸才死不足三个月,你就死活都要嫁到这里来,现在遭到报应了吧?”母亲讷然良久,胆战心惊地说道:“筱儿,你心里是不是特恨我啊?”尚晚不说话,细细的眉眼只是瞅着她笑,笑到后来她母亲只觉得透心凉。“妈妈,”时隔多年,如今她依旧站在这个狠狠摔过她的地方,却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堂下她的母亲跟妹妹带了丝轻笑道,“他,我是一定要嫁的,既然你们想见他,我便打电话催他来,不过他工作很忙的,能不能推脱掉手头的工作到咱们这儿来一趟,我就不知道了。”在对方相视一愣的神情中,她独自往上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道:“我这个月的月假只有三天,匆匆忙忙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我们不准备办酒席,那个过程既繁琐,花费也大,在大都市里生活不易,每个月房租的分期付款就要花掉绝大部分工资,凭我跟他两个人,暂时还没那个大张旗鼓的能力,因而决定一切从简。”顿了顿,微微侧头,略带笑意,“在你们看来,也许这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为自己喜欢的人披上婚纱,可是我爱他,我统统不在乎,况且他说以后有时间了再补办,我相信他。你们也别太担心了,一切稍安勿躁,等我到北京安好家后,就接你们过去一起住。”“姐姐,你等等!”尚晚一路追了上去,一直到那间姐妹两共处一室的阁楼里,时值黑白交界,窗外的晚霞正在一寸一寸夯实下来,隔着那一隙窄窄的帘帏,整个房间里显出一种非同寻常的静谧来。这个房间里摆放着一张红木的雕花大床,那是尚家祖宗留下来的唯一还值得外人殷羡的东西,尚晚便是半跪在这窗前,伸手撩开一半紫竹帘,宛如梦呓一般轻轻道:“晚儿,你都不知道,那个人……他有多么完美,却又是多么的深不可测,一举一动,完全就是个恶魔啊,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魔鬼,我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已深深爱上,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曾经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看上任何人,直到遇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他,叫什么名字?”尚晚愣了片刻,只觉得眼前这女子已入魔障,未免扫她的兴,她仍是淡淡问道。“清歌。”尚晚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王道的王,崇拜的崇。”时隔多年,尚晚仍旧记得,当初尚晚介绍那个人的时候,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似那样甜蜜,只是这甜蜜里,却很不协调地,渗出几许不该有的忧虑来。“清歌啊……。”年仅十五岁的她,低喃着这个陌生男人的名字,内心深处,无缘无故添了一缕羞涩的期待,甚至是一抹不为人知的焦灼。那个时候,她只是觉得,一个还需要分期付款的魔鬼应该还不至于可怕到什么程度,又岂能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将因这个男人而死。(二)说什么在北京找到了好工作,说什么嫁了个极顶完美的好男人,说什么等安顿好了就把全家人接过去,姐姐说的这一切,统统都是谎言,自那以后,她整个人蒸发似的消失了半年,我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终于打电话回来,说让我过去,到北京一所私立中学上高中,我不是很愿意去,可是爸妈很担心她在外边出了什么事,便千方百计劝我去了那座陌生的城市。那天傍晚,姐姐在马车站接了我,她看起来竟似形销立骨,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没有了,她告诉我不小心摔下了台阶,结果当场弄掉了,语气既心碎又似早已麻木,素白的脸孔上早早地笼上了一抹哀愁。“晚儿啊,女孩子家真的要好好爱惜自己呢。”她笑着揉揉我细碎的头发,一面接过我的行李箱,塞进马车的后备箱里,我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还是从那辆马车的宝马牌子以及豪华程度来看,也知道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姐姐这些年来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我们一家人都是一无所知。她将马车径直开上了高架桥,我坐在飞驰的马车里,有些兴奋地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想到自己今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一时竟有些莫名的忐忑。马车停在一幢精美绝伦的红色别墅前,依山傍水且不说,附近还有一大片橘园,郁郁葱葱地遮蔽了整个山头,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姐姐一人,我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一时之间有种窒息的感觉。在这个时代,有钱有势之人包养情妇并不少见,可是姐姐之前说的,她是跟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那个男人跟她一样是个白领,两人兢兢业业地工作,为了将来的幸福而奋斗,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幕,我倏然对她的话有所怀疑起来。我深信,真正的美女都是低调地被包养,出来得瑟的最多也就二流姿色,而我的姐姐尚晚,就具有被低调包养的潜质。想想她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生,原本有理想有目标,无缘无故做了这等自取其辱之事,爸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被气死的,一旦走漏了风声,将来在青石镇上传扬开来,那便谁都别想抬头做人了,显是想到这一层,姐姐之前才特意瞒着家里所有人吧。“姐姐,姐夫呢?”在屋子里四处逛了一逛之后,我愈加觉得这房子大而空旷起来,靠在沙发上揽了一个抱枕,讷讷地问。“姐夫?”刚将行李搬上二楼,正下楼的尚晚听到这话,很明显打了个趔趄,显然对于这个称谓,她内心深处还有诸多疑义,怔了好一会儿,她苦笑道:“他不是你姐夫。”她看似有些疲惫,却又不愿意给出多余的解释,强撑着身子说要出去给我买吃的,让我老实呆在家里等她,谁料走出几步,眼前竟是一黑,轻飘飘地摔倒在门口。“姐姐!”我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扶起她,看到她鲜艳的裙底下不断渗出鲜血,我惊恐万分,用颤抖的声音道,“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尚晚悠悠转转地睁开眼,忽然倒吸了口冷气,眼里有隐忍的痛意:“医生说我怀不上孩子,我偏不信这个邪,这是第二次流产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暗黑的血顺着纤细的小腿蜿蜒流下来,在这样窒息的血腥味里,我呆若木鸡地站在一边,几乎无法呼吸。“不去医院吗?”也许是吓蒙了,也许是尚晚在我心里一直有着崇高的地位,她一直都是淡定得让人只能望其项背之人,后来我才想到,我当时根本不该问这么多余的话,而应该直截了当将她拖去才对。“不了,”尚晚虚弱地靠在一侧,细细地吸气,“医院里有熟人,被人看见我这副模样,终归是不大好的。”“尚璎!”这一刻所有压抑的愤怒,化作了我舌尖颤抖的语气,指着她,“你还知道不大好么?爸妈不在你便当没人管得着你吗?你要是还敢这么糟践自己,我跟你没完!”尚晚没有想到,自己那个一向怯懦的妹妹,此刻居然也敢露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朝着自己大吼大叫了,她涩涩地笑了笑,岂料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上袭,她整个人脸色突变,大喊了一声,嘴角边猛地溢出血来。“电话,给我!让我找人来!”我扑过去抢她的手机。“不……不能,”尚晚微弱反抗的声音,“会被他嫌恶的,当初约定好了,他给我想要的一切,我不得干涉他的任何事物,就算是死,也不能找上他。”话未说完,剧痛再度上袭,她在洗手间里又哭又喊,很长时间都是毫无意识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已被硬生生撕裂为两半。“他在哪儿?”我心里既惶急又惨痛,用颤抖发青的手指死死摁住下滑的数字键上,在电话簿里反复浏览,竟然根本找不到那个罪魁祸首之人,清歌,我就算是死也记得他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姐姐的手机里,却压根没有这个人?生死关头,我的脸上满是热泪,好不容易拨通了急救电话,只是在这个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却仿佛漫长得让人在鬼门关遛了一个来回。我将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给她盖上一床薄毯,姐姐已经不再嘶喊了,嘴角边全是殷染的血色,宛如被抽了魂般,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减轻痛苦,我故意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到后来几乎都变成了质问:“他现在在哪儿?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之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要这样对你?为何要对你这么残忍!”“晚儿,”尚晚幽幽地睁开眼睛,叹一口气,“这其中的缘由,你年纪还小,又从来不谙世事,就算说了也不懂的。”顿了顿,见我要开口反驳,便又笑了笑,手指抬起抚到我的脸颊上,满是歉意道,“我的好晚儿,你刚来,姐姐都没好好招待你,就让你见到这样的事,……对不起你。”我揽着她的双肩,耳语般啜泣良久:“姐姐,姐姐啊,你这个傻瓜。”(三)这中间,从我上高中至上大学,仿佛有三年的时间出现了整齐的空白,我只记得在那一段岁月里,我跟那个叫清歌的人见面的次数,可谓寥寥无几,先是在我来北京的第一天,正当姐姐流产,我送她去医院,后来清歌不知怎么得了消息,第二天夜里到底是赶了过来。在姐姐那间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浅浅的白色光线中,我第一次见到他。每次回忆到这里,我的脑海里就好像安插了一个抽水马桶,什么都开始轰鸣,所有人的面容像被机器搅碎,变得模糊不堪,依稀记得,我咬牙切齿地叫了他一声姐夫,讽刺地说:“你来得好早啊,要不要等我姐姐出院了再来呢?”“你叫我什么?”清歌的身上有着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邪魅霸气,他是个让人仅仅随意一瞥,便会被勾魂夺魄的男人,我在此之前,在所有的报纸杂志上看到的英俊模特,相比他的俊美无俦,都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的冰山一角。他随意地看了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尚晚,淡淡的声音:“尚晚,你还是这么不听劝,如今自食苦果,你却是怪得了谁?”我一听他这话就血往上涌,怪得了谁?他怎么敢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在他毫无情意地转身离开之际,我在走廊上拦下他,大有螳臂挡马车的味道:“清歌。”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深信我是厌恶着他的,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许这样伤害我姐姐,否则……”“否则?”他这才正式打量了我一眼,深沉的眼底,缓缓浮现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想他活到这么大,一个家缠万贯的少年总裁,走到哪儿都是呼声一片,那些人无论是需要仰仗他背后的王氏集团的,还是忌惮他清歌的凌厉手腕的,都唯恐对他却之不恭,如今却要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威胁,岂不可笑得紧?我突然想起一桩事,于是上前一步,更加义正言辞道:“我姐姐她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之人,为何现在会被你吃得死死的,你究竟对她使了什么卑鄙伎俩?”“对你姐姐那样的人,有什么好卑鄙的?”他懒洋洋地笑着,在我愤怒的目光中,倏然扣住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拖近,温热的气息直逼而来,我惊慌失措,一巴掌恶狠狠挥了出去,大骂:“你这个轻薄子!负心汉!是不是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一见面就来这一套!”他万想不到我竟然真的敢打他,这一下措手不及,居然不曾躲过,啪地一下,那张几无瑕疵的脸上立马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他眼底怒意翻涌,心下更是大惊。“好厉害的小丫头。”愣了好一会儿,在这个愣的过程中,他迅速平息掉了自己想要动手打女人的怒气,蓦然轻轻笑了起来,手指轻揩着嘴角边的血液,语气里全是轻佻而又危险的笑意,“要不是我救了你姐姐,她能有今天?你这丫头非但不对我感恩图报,还敢大打出手?”他们每个人都自有一番说辞,而此时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相信谁,我看到的全是姐姐的苦难,可是她自己对此却是讳莫如深。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告诉我他没有错,那错的究竟是谁?周围走动的人,都开始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发怔,时不时有走路撞墙之人,我心想这样下去影响不好,便懒得跟他计较,回房继续守着姐姐去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姐姐总算醒了,我趁着给她喂粥的时机,便拐弯抹角说到了自己心底的疑问:“昨儿晚上清歌那个混蛋来看你,还大言不惭地说他曾经救了你,这是真的吗?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尚晚尚嫌虚弱,吃东西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听了我的话猛然呛了一下,激烈地咳了起来,我赶紧起身拍着她的背道:“瞧你,急什么,你急什么呀?你若是不想说,我又不逼你。”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她靠在床上,柔柔弱弱的声音,仿佛想到过去那般往事,眼神带了些许哀怨:“我爸爸白斩,原也创立了一家不小的公司,只可惜他一个天才画家,步入商场终究是太天真了些,不久以后便被人施了阴谋诡计,落得个倾家荡产,那时候审计局的人查到我爸爸的公司有数额巨大的财政亏空,怀疑有人欺上瞒下贪污成性,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在那个千难万难的关头,要不是我爸爸曾经的学生,也就是清歌仗义出手相救,帮他暗地里填补了那个大窟窿,我爸爸可能就要坐一辈子的牢了,虽然后来爸爸还是因病逝世,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到底走得安安稳稳,这一点,我一直对清歌心怀感激。”我一直对姐姐的话深信不疑,便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个骗局。我第二次见到清歌,是在三年后家里发生了一场意外火灾,姐姐为了逃生从楼上跳下来,结果生生摔断了自己美丽的双腿,那个时候,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自己身体上的突然残疾,以至于心性大变,时不时便会肆意轻生。我恰逢高考结束,整个暑期我都在内心深处狠狠挣扎,是不是就算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也不要去上了,今时不同往日,姐姐一个人在家,终究是照顾不了自己的,而且我已经身心疲惫,生怕一到学校就听到家里传来噩耗的声音,在此期间,她割脉自杀已经不止一次。本来想通知爸妈来京,可是爸爸死活不愿意,他始终不愿放弃那个熟悉多年的岗位,而妈妈则是不愿意再行回京,仿佛那里潜藏着什么巨大的怪物。当然了,我们说要把二老接来的时候,对于尚晚的处境只字未提。我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清歌造成的,若不是他像拴着一只金丝鸟一样拴着尚晚,若不是他用金钱诱惑她,用身体征服她,她就不会走进这样一个死胡同里,将自己的自尊践踏到了最低的价位,任由他怎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也断断续续地听说,这位风流成性的总裁大人,在外包养的情妇不止一个,只不过他每次断绝关系的时候,都会随手一挥,赠与对方宝马香马车,一大笔资金,外加一套豪华别墅,像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女人挡得住诱惑?所以这些年来,无数个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动了真情的自然犹如飞蛾扑火,只是情场做戏的,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收获不菲了,一直以来,他的身边从来不乏女人,只是他对女人是有个保质期的,凡是过了那个喜新厌旧的时期,他便不会再看那人一眼,若有死缠烂打者,那也是不得善终。对于尚晚,他倒是真的打破常规,算是忍耐到了极限。在她摔断了双腿之后,他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却又要像一个温柔的刽子手,俯身撑在她的轮椅扶手上,在她唇上辗转轻吻了一番,抬起眼来笑道:“尚晚,这样的你,还好意思继续爱我么?”当时,我就站在旁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僵冷。(四)“清歌!你这个魔鬼!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姐姐?求求你不要再折磨她了!”在他将私家马车开出姐姐所住的那一幢别墅时,我冲了出去,在门口将他拦了下来。他一时刹马车不稳,前马车头硬生生在我腿上划出一道,将我整个人带翻在地,我爬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左边大腿至小腿上红了一大片,不由得有些晕头转向,我是有晕血症不错,可是看到别人流血不晕,自己却是出了一点点血就有点死去活来的味道,雪底碎花裙晃了一晃,一个优美的姿势正欲跌倒,却被人冷不防从身后抱住了。“尚晚!”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恶狠狠地甩开马车门,将我一把扔了进去,人还没定过神来,清歌已经将我压到了怀里。“这位王先生!请你不要每次都表现得这么流氓好不好?人家也是有尊严有喜好的,还请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我后来想,我当时一定表现得跟狼牙山五壮士一样宁死不屈。他骂了一句脏话,驾马车将我送到医院,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我意志坚定地没让他抱,自个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尚晚,要不咱们来做个交易吧?”那天晚上,他坐在我的病床前,用一种莫名邪气而又冰冷的语气,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你姐姐欠我很多,这也是他们白家欠我的,我原本打算一辈子不放过她,让她一点一点还给我的,可是看到她如今那副样子,我忽然觉得没什么好心情了,要不,剩下的你帮你姐姐还吧?”我手背上挂着点滴,随着冰冷的药水一点一滴灌入体内,本来就已经冻麻了半个胳膊,听了他的话,顿时整个人好比坠入冰雪荒域,一时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在他灼人的目光中,我定定地迎上了他的眼睛,用一种不逊于他的冰冷语气问道:“那你说,怎么还?”他笑,修长冷峭的手指覆到我插着针管的手背上,感觉到掌心里点滴的冰冷与我手背上的温暖,他的眼神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可是嘴角那个微微翘起的弧度,分明是恶魔路西法才应有的:“做我的情人。”——————————————————————————————“你做梦!”我不惮成为姐姐的继任,可是要我服侍一个魔鬼,却是万万不能。我当即拔掉了针管,挣脱了他的钳制,迎着夜风跑了出去,外界好像结了冰一般冷得很,街道上人际寂寥,就连街灯都是昏昏暗暗的,我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一个岔路口上,十足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神色显得凌乱而又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就这样呆呆地站了多久,我忽然好像全部想通了,开始转身往回走,没走多久就看到清歌站在不远处的一处街灯下,他的身侧是一根仿古灯柱,纯黑的柱体在岁月里斑驳了痕迹,他靠在一处的屋檐下,手指挟着一根烟。天上恰到好处地飘着小雨,我的心里忽然一片宁静,走过去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清歌,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喜欢你,别说是做你的情人了,就算仅仅是一个最卑贱的女奴,我也愿意。”他看着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屋檐下的雨丝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擦过两个人的肩膀,宛如剪影一般,映着他的眼瞳一片冰冷的黑暗。(五)那以后一个月,我都没有见过他,一个月之后,我要去上大学的前天,姐姐的专医打电话来说,国外有一种最好的假肢嫁接技术,手术成功后与常人无异,只是花费很大,问我愿不愿意试上一试。我说好,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试。清歌原本给了姐姐很大一笔钱作为分手费,只是这三年下来,姐姐大手大脚随便开销,加之火场事件之后,身体上的病痛没少费钱,一切都是个无底洞,我们已经将马车卖了,就连那幢别墅都在竞价出售中。从那以后,我开始在心底琢磨,从哪儿弄出那么一大笔钱来给她装上假肢。最后我坚定了一个信念,钱,还得出在清歌手里,说白了他就是我们姐妹两生命里的一个祸害,同时也是最大的债主。现如今催债的比欠债的要低声下气多了,我把自己打扮得鲜妍明媚,主动找上了清歌的门,他曾经给过我一串钥匙,说是有困难可以找他。现在就是我有困难而且困难重重的时候。我知道这一上门,意味着什么,然而我不能却步。我自顾自用钥匙开了门,发现偌大的房子里面竟然阒无一人,之前所有的紧张感顿时消失无踪,我的心里竟然萌生出了一种淡淡的失落。“清歌。”站在一面落地镜面前,我朝着镜子里那个年仅十八岁的姑娘微微一笑,开始练习最容易让男人动心的表情。镜子里的尚晚,黑发及腰,妆容精致,本就是最华美的年纪,一袭剪裁得当的红衣衬着姣好的身材,眉目间的忧伤宛如月下的暗影,却在那倾城一笑间极尽无邪。“清歌。”我反反复复练习着那个微笑,直到最后再也笑不出,唯余泪水无止尽地流下来。我回到客厅之内,从冰箱里找出几瓶白兰地,在餐桌上架上红烛,开始自斟自饮起来,一杯又一杯,喝到后来几乎忘了晨昏几何。半夜的时候,在宴席上喝得半醉的清歌回来了,开了门之后,他所有伪装的风度荡然无存,靠在墙上累瘫了,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几乎是有些身形不稳地走进屋里,在沙发上倒头就睡。我那时也醉得差不多了,可是脑海里偏偏还很清醒,便走过去替他解开领结,伸手拉扯的时候惊动了他,这个男人猛地坐起身来,抬眼之际看到我,眼底里全是滚烫的谑意。“晚儿,”他将我一把揽到怀里,坚实温暖的怀抱不容抗拒,伏在耳边的声音喑哑,“陪陪我。”“给我一百万,我就陪你。”我决绝地对他说。他的双手紧紧扣在我的背后,一边解身上的衣服一边开始亲我,身为情场老手的他深谙怎么调动一个女人的情绪,缠搅的唇舌让我呼吸窒纳,带着颤抖:“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感觉到他在脱我的衣服,突如其来的冷意,让我浑身不禁抖了一下,眼底折射出些许寒意:“我要你的命呢?”“给你。”(六)第二天一觉醒来,窗外的光线蒙蒙憧憧,泛着一抹浮白的色彩,我抬起眼来,看到他的睡容在这个清晨显得无比美好,忽然想起昨晚我的手机随着衣衫的破碎被扫了出去,我披上衣服下了床,拾起掉在角落里的手机,看到上面全是尚晚的未接来电,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然后走到床头拖出抽屉,从中翻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那是昨晚我到这个房里时发现的东西,我将刀鞘褪了,一刀刺中正在睡觉的清歌,他惊觉胸口霍然一痛,睁眼看到我,眼底的神色极端冰冷,然而此时此刻想退已是来不及,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却是看着我笑。我问他:“你爱我吗?”清歌笑了笑,显是想到昨天晚上面前这个女子软软的呻吟,表情带了几丝暧昧:“老实说,我喜欢跟你上床的感觉。”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爱过任何人,他甚至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我又说:“我听说你的英文名是VINCENT,VINCENT意味着征服者,想必王先生也是这样吧?”鲜血从淡青色的睡袍底下丝丝缕缕地渗出,他的神情有些虚弱的苍白,眼底却仍旧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你就那么恨我?”我也笑了:“不,我爱你,爱到希望你死在我手里,这样你以后就不必再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了。”——————————————————————————————那个时候我说爱他,其实也仅仅是一个谎言,当天我并没有真正杀死他,匕首刚刚刺进一分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大我很多,我竟然毫无反抗的余地。我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包括手机上的吊坠,拿了他给的卖身支票回家,用这笔钱,我轻而易举达成了自己的愿望,给姐姐安上了全世界最昂贵的腿,她又重新拥有了美丽的白领生活。可是三个月后,清歌在一趟出差当中死于空难的消息传来之际,我尚且在大学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那一天我正当生日,天上细雨蒙蒙,回寒的冬季让人冷到血液结冰,无疑是个殉情的好日子。但我深信自己不是殉情,而是希望做到有始有终,因了这一次有始有终,我隔着半个时空呼喊他的名字,着了盛装从一幢废弃的高楼上跳了下来。鲜血从破损的身体里迸溅出来,沿着雨水淌了满地,周围叮叮当当宛如珠碎的声音,那是我挂在脖子上的链子,断了,宛如最美的歌谣。我在临死的前一刻,还带着他此生唯一送给我的东西。并且不惜以最美的姿态,让所有人相信了我对他的情谊。于是,大家都说,程氏姐妹两为了抢同一个男人,其中一个断了腿,另一个坠楼自杀,成就了那个男人的传奇。“小五怎么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发问,语气里自有一股威严。这人显是地位崇尊,负责服侍的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解释着什么,那人已经自行走了进来,随之进入这个房间的还有另一帮人,除了先前那个男人一脸阴沉之外,其他人那是一个比一个聒噪得厉害。有人暴躁地道:“小五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非劈了那人不可!”又有人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池塘,谁都知道尚家小夭最怕水了,从来都是旱鸭子一只,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在池塘边玩?究竟是谁使坏带她去的?”………………这时,最初的那个男人淡淡开口了,他一说话其他人就明显收声敛气,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等待领袖发言,他的声音却是温婉动听:“小蓝,当时小姐身边还有什么人?”负责照看五小姐的女仆小蓝,差点就想扑通一声跪下了,急急道:“小蓝不知!小蓝不知!”顿了顿,显是知道自己这么说定是无法交差的,只得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声如蚊蚋道:“当时,当时只有一人在此。”说完竟是双肩一哆嗦,看似恐惧之极,这也难怪,难道跟眼前这一帮子人说,五小姐是被人推下水的吗?而且推她下去的人,不止是尚家小五的未婚夫,还是个比五小姐还不好得罪的人。听了她这番话,周围之人都有些心照不宣,不由一阵沉默。谁在那鬼喊鬼叫,让人家睡个饱觉不行啊?我气呼呼地翻了个身,这才惊觉浑身跟冻僵了似的,手指麻木地简直不像是自己的。“阿嚏!”打了个喷嚏,随手揉了揉鼻子,睁眼一看,眼前这一大帮子人都在干啥呢?再低头环顾了一番,发现这房子大得有些吓人,天花板上的吊灯是纯水晶所制,复杂精美的图案几乎耀得人挣不开眼来,四壁上都是精美的复古壁纸,再看眼前这一伙人,不由得愣了半晌。都是清一色美男,有木有!!!!不用说我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了,起点穿越重生小说看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前这形势不难分析,定然是两种其中的一种,看他们都是跟我一样的现代服装,我恍然大悟,定是老白小黑的话奏效了。列位哥哥在旁嘘寒问暖,我连他们的长相都不曾看清,只觉得一片美男晃得人头晕眼花,不由得抚额良久,只觉一阵窃喜加虚弱,这时忽觉一道目光清清溶溶的,让我有些担心自己原形毕露,定定地抬头,故意直视于他。那人一愣,随即轻轻一笑,伸手摸摸我的头道:“小妹,听到你出事,大哥好生担心,真怕你永远醒不过来了。”不知为何,此人明明长得秀美,那种气质却仿佛云山雾罩,让人看不分明,他笑起来十足好看,嘴角边还有一个酒窝,我不禁心神激荡良久。原来这是大哥。我紧锣密鼓地在他袖子上蹭了蹭,表示理解。本姑娘也很担心那两只恶鬼骗人,将我拖去什么十八层地狱了,一旦醒不过来可就亏大了。大哥颇有威势道:“小妹刚醒,身体尚未复原,我等还是先行出去吧,近段时间谁也不许打扰她休息。”说完还别有深意地望了身边一人一眼,仿佛那人就是一贯喜欢打扰我休息的罪魁祸首,然后先行抬腿走了出去,其他人又是一番关怀,终于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房间里一下空了下来。我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了个小滚,乐得合不拢嘴的,抬头一看,那个叫小蓝的还木木的杵在一边,眼神怎么说呢?看着我的时候既恐惧又怪异。我招招手,咳嗽了一声,不太好意思道:“那个,小蓝,之前被淹了一场,许多记忆都混乱了,你且来给我解解惑。”按理说重生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奈何我这是重生加穿越啊!我站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跟之前尚晚那副让人一看楚楚可怜的模样相比,现在这张脸让我很不习惯,不是说不好看,相反有点好看过头了,五官之细腻前所未有,眸眼含着水雾氤氲一般,不化妆都有点妖了,这要是冲谁笑一笑还不直接导致交通事故了?我心下忐忑,同时为痛失尚晚那张端庄秀丽的脸而懊恼良久,不止如此,重生定律还得装傻充愣,不装糊涂的话,不出三天铁定露出马脚,再说了尚小五那个大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茬,我得加倍小心才是。“解惑?”小蓝在一旁捧着我的衣裙,显得大惑不解。“嗯,”我一边更换衣服,一边大言不惭道,“比如,这尚家都有哪些人,这是一户什么人家,我爸我妈是谁,各人的品性习惯什么的。”小蓝打了个趔趄,心道小姐平素便喜怒无常的,这回被淹了一直高烧不止,莫不是烧伤了脑子,这下拿自己穷开心吧?可她还是乖巧地答道:“尚家是这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不对,不止是北京城,放眼全国,都是如此,当然在别的国家也是很吃得开的,我只知道大家好像都很尊敬老爷,也很怕他,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她又说了一番家族关系的话,我一琢磨,这尚家除了个尚老爷子坐镇之外,那帮子儿子儿女都在外面打拼,各省各市都有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有不少人在国外定居,想来也是黑白两道,混得不错,如今一说起皇城脚下,随便扔一花瓶都能砸中一个部长级以上的官,而被砸的人里面,十之八九有可能是尚家人……刚才那一群莺莺燕燕里面,既有表哥堂哥又有亲哥哥,这尚家小夭女简直就是生在一个男人堆里啊,而且还都是如花美男,传出去还不羡煞旁人?我抚着自己的下巴正当想入非非,小蓝在旁掰着手指道:“你大哥尚守,二哥尚之放,三哥尚付,四哥尚绩……”我一听,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这尚家人取名字都是极品哪,禽兽,擒放,情妇,基情……这这这,组一起就是一部通俗艳情小说了,特别尤其是这个二哥,别人都是两个字,凭什么他贰得这么明显,偏偏带出三个字来,而且多出来的那个还明显含着动作示范的意思,尚老爷子你是不是预料到了自己只有四个孙子,担心事先想好的那一个名字没人要啊,一定要安插到老二的名字里么?你老人家到底是多有爱多有追求啊!转念一想,我忽然眉梢抖了抖,心尖尖上那是凉了半边。“那我叫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眉梢二度抖了抖,小蓝是个听话的好姑娘,当真以为我之前被水一呛有些神志不清了,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道:“大小姐你叫尚璎,家里排行老五,暮是天晚日暮的暮,说明是年纪最小的,在你后面,老爷没让他们再生了。”哦,尚老爷子比计划生育管用,说不让生就不让生了。看来我这尚家夭女日子定然不是一般的滋润哪!想到这里,我不禁咧嘴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心底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幸亏我的名字还算正常,不是他们家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禽兽名,除了意境沧桑了点,其他都还好,不过这也符合我当日此时的心境,我顺便茶余饭后为我那四个倒霉催的哥哥默哀起来。听说尚老爷子喜欢孙女不喜欢孙子,个中原因错综复杂,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无论履足何方,到处都有人叫他爷爷,老爷子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遍‘那帮孙子’!因而这个唯一的孙女就成了他眼里的一抹清风,成日里牵肠挂肚的,那是真真正正的给星星不要月亮,从而也造就了这位尚大小姐的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从小蓝支支吾吾的话语中可以略窥一斑,那位尚小妹六岁可以捏死一只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的美丽鹦鹉,七岁放一把火烧了他二哥的书房,原因是那位十几年后名震京都的浪荡子,在当时抢了她的宝贝拼图送给了自己小学一年级的小女朋友;八岁上蹿下跳打翻了尚老爷子一连串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并将全部罪责都推到了她那讷于言语的四哥身上;九岁跟班里的男同学玩过家家,她要当老公,让那人做她老婆,那位小弟弟硬是不干,两人打了起来,尚小妹硬是将那位不知是哪位世家大族的公子爷儿揪起来扔到了池塘里,狠狠地呛了几口水,还明令禁止周围有人出手相助。要不是他们班的小学老师赶来,那位小公子可就真的一命呜呼了,当时那老师当真是吓得七魂出窍啊,道是这座学府里藏污纳垢,哪一个小屁孩背后不是站着一大帮子泰山级声名赫赫的无耻家长撑腰……小蓝从当天早晨一直说到第二天下午,并且说到尚小妹十四岁那年看上了甄家一位少年公子,找了五十大汉,毫不犹豫地杀上门去,硬生生将此人劫了来,此男坚贞不屈,跳窗而逃,差点又酿成一出血荐轩辕的悲剧。

阅读全文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这本书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仙侠小说,故事环环相扣,引人入胜。人物个性分明

作者:enlaaa暗暗类别:赘婿

小说详情

相关文章

最新小说

您的位置 : 小说> 小说资讯>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小说 《醋葫芦之醋海生波1》小说全文精彩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