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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后院,马厩。
一匹体形健壮、毛发光滑的黑马在悠闲地嚼着草料,时不时地还会打个喷嚏,马厩中的其他几匹马似乎有些忌惮这黑马,离的远远的,绑在栏上的缰绳拉的紧绷笔直。
这性子不太好的黑马原是李风烈的坐骑,李风烈取名为越影,前两日被夏川偷走,在两日一夜的时间里连赶了三百里路,相比洛国的加急驿报是慢了些,但驿报可以通过驿站换马换人的,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嚼着草料的黑马见夏川走近,连连后退,欲隐于马厩中其他马匹之后,却不料其他马匹见它靠近,纷纷躲闪,生怕这黑马再次攻击它们。
夏川见状,暗自心喜:本少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才多长时间,就把这桀骜难驯的烈马给调教好了。
“流云峰弟子段若虚,奉掌门之命,请师叔回山。”一道冰冷冷的声音自夏川身后传来。
夏川心中微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身后之人只怕不易打发。
当然,他也打发不了多少人,毕竟没有剑在手的他,就是一文弱书生。
剑在手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除非对手很弱。
夏川转过头去,见到一张明净白皙的脸庞,却又透着几分棱角分明的冷俊,高挺的鼻梁,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身如玉树,长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一袭白衣更是纤尘不染。
夏川在第一眼见到这人时,莫名生出一种自叹不如的念头,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男人生那么俊做什么用,重要的是武功好,不对,重要的是才华好。
“看你这架势,这个‘请’字似乎有某种深层次的含义!”夏川见这位自称段若虚的剑宗弟子封住了自己的退路,说道。
“奉命行事,请见谅!”段若虚面无表情地回道。
夏川微一沉吟,说道:“剑宗出了何事?左丘阳尚未汇报剑祠之事?”
“左丘阳被峰中弟子发现死于秋溟峰的剑祠外,齐一凡师弟亦然,弟子奉掌门之命带师叔回山问话。”段若虚说道。
夏川略一凝思,齐一凡此人行事诡异毒辣,断不会干脆的死去,只怕左丘阳亦是死于他手,多半还会在死前以血书之类的方式诬陷栽赃自己。
“那齐一凡是不是有留下遗书供词之类的证据指认我残杀同门,盗剑出逃。”夏川反问道。
“弟子勘察过现场,左丘师兄留血书指认师叔盗剑,齐师弟则留血书说师叔只是失手误伤左丘师兄和他,携剑下山。”
“真是一步好棋!”
夏川喃喃道,他料不到这齐一凡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如此一来,他夏川盗剑之事属实,那误伤同门的罪名估计也是逃不掉了。即便他公布齐一凡的岐国探子身份,估计也没人会相信,甚至会认为他意图反咬齐一凡,以此来洗脱罪名。
夏川仰头看看星空,长叹了口气,回道:“我随你回去!此事重大,不宜耽搁,此地距离楚山近千里,须得借用马力,待我寻两匹快马赶路。”
段若虚不疑有他,点头应诺。
夏川转身走向马厩,背对段若虚,用身子挡住手中动作,将马厩中十余匹马的缰绳尽数解开。
然后猛地一个健步,跃入马厩,穿透围栏而出。
马匹受惊,四散跑开,也挡住了段若虚上前追击夏川。
不过,夏川刚跑出丈许距离,便被一柄自天而降的剑拦下了,刚才他只要再往前多迈出半步,那自天而降的剑便要插在他的脚背上了。
离手剑,三丈之内,转瞬便至。
段若虚提气起身,脚踩马背,借力越过马厩,飘落至夏川身前。
剑法不如人,身法也不如人,夏川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伤感。
“不错!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被段若虚拦住去路,夏川后退一步道。
“请师叔随我即刻起程,不然弟子只有得罪了。”段若虚刚刚被夏川耍了一次,有了教训,不再听对方唠叨。
“我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法洗脱嫌疑,但我还是有几句要说。如果我要盗剑,为什么要等三年的时间,而且选在试剑大会这个封闭山门的时间盗剑,这不合常理。另外,刚才你已经见识过我的武学修为了,你认为我有能力同时伤了左丘阳和齐一凡?”
夏川侧头盯着段若虚,见对方若有所思,于是将当日峰中发生的一切重述了一遍后,接着道:“如何?我刚才说的确实匪夷所思,你自然也有诸多疑问,但这就是事情经过。”
段若虚沉默片刻,回道:“师叔回山后自可向掌门说明一切,掌门自有主张。”
“我此刻不能回楚山。给我三月时间,待我处理完师尊交代之事,定当返回楚山听候发落。”夏川道。
“宁长老?那秋溟剑,弟子先行带回楚山。”段若虚听夏川是奉宁浩然之命入京,知其必有重任再身,退而求其次。
夏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秋溟剑,我在紫京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你亦是剑宗弟子,当知古剑有灵,心性不正之人岂能驱使古剑,此剑曾助我破山门剑阵下山,你自可回山门求证。还是那句话,容我三月时间,秋溟剑和我定当一同返回楚山。”
“此外,尚有一事需你赶回楚山确认,以免他人毁尸灭迹。齐一凡乃岐国谍子,师从梨花巷残花门下,并习得魔宗化生术,先被我借用剑祠飞剑所伤,后又被秋溟剑的剑意毁去修为,你返山后查验其尸体当可确认。死人遗书可能有假,但死人的尸体不会说假话。”夏川接着道。
此时,远处升起一道彩色火焰直上云霄,划破了黑夜,犹如一道连通天与地的光柱。
“掌门令!”
段若虚凝望夜空,神色微动。
这是楚山剑宗的掌门令,只有在宗门生死存亡之际才会发出,所有剑宗弟子见之即刻赶回宗门。
段若虚自怀中取出一枝飞火,光柱再次划破黑夜。
所有剑宗弟子见掌门令召唤后,需再次点燃随身携带的飞火,向更远处的剑宗弟子示警,此举与军中的烽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山有变!”段若虚收回火折子,说道。
夏川亦是满脸担忧之色,转头望向紫京城的方向,果然不出他所料,城中亦有十数道飞火照耀夜空,意味着皇城内的剑宗传人都将连夜赶回宗门,没了剑宗弟子的皇城,岐国谍子的活动势必更加猖獗。
“眼下我更不能随你返山,紫京局势将会更加复杂。如需寻我,可至齐王府。”夏川拾起两根缰绳。
两匹健马被缰绳拉着,跟在夏川与段若虚的身后行至外院。
段若虚微微点头,飞身上马,双脚用力一夹马肚。
“驾……”
夏川双眉紧锁,目送这二马一人消失在夜幕中。
“好啊!你又在偷马!”
声音自背后传来,清脆悦耳,百里明月笑脸如嫣,让夏川的担忧散去几分,他笑着回道:“是啊!应当叫上你的!百里女侠怎么出来了?”
“他们在讨论进城的事,太无聊了,就出来走走!对了,刚刚那是谁?”
“他啊,一问路的!对了,你想不想教训一下那个满脸凶相的李六侠?”夏川不愿多说,忙转移话题道。
“你说那个李风烈?”百里明月果然被吸引注意了。
“是啊,这家伙刚刚在大堂内忽然抽刀瞎比划,肯定吓坏你了,我帮你想了个法子,找回这个场子,怎么样?”
百里明月白了夏川一眼,说道:“明明是他恐吓了你,你想拉我下水找回场子,真当本女侠年幼无知么?”
夏川讪讪地摸了摸头,说道:“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百里姑娘果然是慧眼如炬,在下佩服万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朔方郡第一女侠的名头,你以为我是浪得虚名之辈!不过,我确实觉得他有点咋咋呼呼,教训教训也应该,你有啥法子说来听听,本女侠帮你参谋参谋!”百里明月满面春风,笑着说道。
“是!是!百里女侠不妨和他打个赌,就赌明日谁先到齐王府,输者须把身上所有的银子给对方。”夏川点头说道。
百里明月略一沉吟,疑惑道:“我能比他先到?我刚好像听他们说待会就要出发,这个李风烈下了狠心,要跟他们走水路。”
夏川闻言,朝百里明月招了招手,说道:“你听我说……这样……这样……”
百里明月那明艳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点点头说道:“你真是……真是太损了!不过,万一他要是不和我赌呢?”
“这个你放心,只需加一条赌注,如果他赢了,这匹马我还给他。李风烈那么心疼他的马,你说他会不会赌呢?”夏川说道。
百里明月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读书人,果然阴险。难怪我爹爹不喜欢读书人,他总说读书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让我们离读书人越远越好,还说我小姑当时就是被一个读书人给蛊惑了,如今半疯半癫的。”
夏川一脸黑线,可以这样做结论吗?
他毕竟也曾是一名书生,忍不住反驳道:“你爹爹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全面!读书人是人,怎么跟东西扯上关系了呢!”
“对啊!所以说读书人不是东西嘛!”百里明月一脸的认同。
夏川竟无言以对,他现在已经不确定眼前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了,怎么有种她在当面骂自己的感觉呢!
“额!在下的意思呢,其实是这样,人是人,东西是东西,人不能和东西相提并论!你明白我说的吗?”夏川看着百里明月,问道。
“明白啊!这有什么不理解的!”百里明月重重地点头,接着说道:“人和东西确实不能相提并论,人有时候还不如东西呢!你说对不对?”
“女侠高明!在下先回房歇息了。”
夏川拱拱手,落荒而逃。
“就走了!哎……你还没回答我呢?”百里明月对着夏川的背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