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主人公是林青青,李勤的书名叫《妃魅天下:丑女也倾城》,它的作者是冰山写的一本古代言情小说,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便宜”给青青,就更加肯定了她想看青青笑话的心理。但她也不想想,李勤何其聪明?若到时青青真请不动鬼医而延误最佳治疗时期,只怕她的大限也到了。那天玉珍也跟着青青到了鬼医居住的竹林,鬼医似乎早料到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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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皇子心里是否知道此字谜,谜底为:我不能没有你?青青难过的笑了,心开始慢慢的僵硬……她一心以为,四皇子嫌弃她的容貌,她忽然觉得可笑极了,很多年前他就说过,救她,不过是因为李勤要个奴才牺牲,而他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与人”,以前对她的种种,不过是自做多情……
原本丑小鸭和天鹅,就永远走不到一起……幼时的种种似乎在脑中汇集,恍如昨日般清晰,昨日,却已成为一种痕迹。若能与他携手走完整人生固然美好,
可陪上了一段也应心存感激了……
这样忙忙碌碌,浑浑噩噩了过了两月,终于到了李勤迎亲的日子。多日病患的皇帝精神却没见好。
皇宫上下,林府上下皆一片喜气洋洋。到处都是火一般的红,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进这个火红的世界。就算坐在一张最简单的藤椅上,也像掉进了火海。
所有人都一片明朗,谁也不许生气,谁也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就算平时最懒惰的奴才,今日也勤奋了不少。
一只手猛的推了青青一下,虽然很轻,但青青不防有人来推,一跤跌到,居然掉起了眼泪。来人的恶作剧心情顿时消散,不知所措的喃喃道:“长姐,我……”
青青眼泪掉得越发汹涌。过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失态,抬说:“宏儿,你怎么不在雅芙那边帮衬着点儿?跑到我这边来凑什么热闹?”
林宏无奈耸肩,看着青青尤挂着泪珠的却满是郑重的神情不由想笑,结果却被青青狠掐了一把,痛得龇牙咧嘴:“那边都炸锅了,连三姨娘都在帮忙,我在那他们反而嫌我碍事。”
“长姐,你哭什么呀?”
“……”
林宏本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想嫁了?”但想起那日刘先生责备他不可拿此事玩笑便住了嘴,青青怎能不知?她幽幽谈了口气:“我是在为玉珍高兴。”
“哦?”林宏满脸疑惑:“你为何不为雅芙高兴呢?”
“雅芙嫁给太子是必然”说到这,她春水的眸里忽然缭绕上寒凉之气:“但玉珍却因为家国才能嫁给了太子,了了心愿。”
为了家国才能嫁给心爱的人,能够算是幸福吗?青青笑了,那笑容仿若天上的浮云,飘渺而捉摸不定。
夜,来的特别早。似乎是为了配合今夜的婚礼,天空的礼花响彻边际,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散开……那诡异而又绚烂的颜色,只有瞬间。
所有的人都欢天喜地,吃着精美的事物,品着甜美的酒水。所有的人都在为太子一日同娶两个侧妃而开心,那单纯而又浅显的快乐,仿佛自己得到般……
“太子殿下……”噩耗,总是来在最欢喜的时候。小邓子显然不知道这大喜的日子,如何禀告自己的主子。
李勤看烟花的脸低敛,声音里也浸满了欢娱:“小邓子,适才你跑到哪里去了?这烟花可是供品……”
“太子…奴才……有事要禀……”
李勤终于从他吞吐的声音察觉一丝不对,“何事?”
“皇上那边突发起急病……此时太医正在会诊。”
李勤这才焦急,适才的喜悦立刻隐退,仿佛不曾出现,他低低的吩咐了几句,留下众人……
第二日。
本该欢喜的日子,却被一个惊天噩耗扼杀——皇帝驾崩。
皇后伤心,责备了太医不知多少次。但太医也无力回天,皇帝已经是个迟暮的老人,他能拖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宫中上下忽然经历极悲极喜,惶恐的无法适应。但李勤却不能跨下去,他还要举行国殇。
国殇整整七日,举国不眠,与天同悲。
七日后,本已伤心到极限的皇后又受到严重打击。
皇帝遗命:二子李勤登基。追封四皇子生母为孝贤皇后。皇帝和四皇子生母生前,皇后最忌讳的就是四皇子生母,她本为皇后的宫女,怎知卖主求荣,勾引了皇帝生下四皇子,如今皇帝死后居然追封她为孝贤皇后,怎能不让她气结?
还有一件更令她气结的事,皇帝的另一道遗旨竟然是命李勤登基后即刻娶青青为正宫皇后!而玉珍和雅芙只分别为贵妃和淑妃。
这一旨意出来,众人才真正的惊讶。
皇帝生前跟青青有过协议,要她在四皇子和李勤之间选一个,但皇帝在那之后并没有询问过青青的心思。原来培养,只是个过程,准许他们去“培养感情”,只是掩目。
但众人更奇的是,皇帝此遗命冒着的是陈右相不满的危险,青青到底有什么好处?竟然值得皇帝如此?
皇后加之四皇子生母一事更是恼怒,直言不讳的说:“此门亲事我绝不同意,她就算做个贵妃都没有资格,更何况皇后?”众人都唯唯诺诺不敢说话,李勤自是更不愿意,推脱说朝政尚未稳定,且又要安抚陈右相,万不能操之过急。
朝廷的大臣也不便多说什么,先皇刚去世,大婚迎接皇后也不妥。
“你似乎并不着急啊?”
“我虽是当局者,却也操不上什么心。”青青边洒着书房前的几株鲜花,边对身后的刘先生有意无意的说道。
“但这是先皇遗命,你不在乎结果吗?”
青青放下手中的竹水桶,郑重道:“嫁入宫中虽非我所想,但这是先皇遗命,谁也违抗不得。”
“呵,你口气倒是不小。”不知何时,幺夫人已到了眼前,“淑妃娘娘突然回府,有要紧事召见你。”
青青虽疑惑却也不敢耽搁,不知为何雅芙回来她未听说半句,且要召见她为何是幺夫人亲自前来。
更奇怪的是,雅芙召见她的地方非正厅,而是西厢旁一个小小的花厅。
只见雅芙已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她的梳妆打扮全然一副宫中嫔妃的得体高贵,头发挽着全髻,显得更成熟妩媚。虽近日宫中劳累,但她举首投足间,不减半分幽雅。
“臣女见过淑妃娘娘。”青青低眉敛目走到雅芙跟前,从容行了全礼。虽然她已是日后的皇后,但此时她并没有入宫。雅芙却没有半分不敢当的意思,缓缓的拿着青花瓷盖吹着茶气,也不叫她起来。
青青心里疑惑,却不便抬头去看她,半晌,雅芙仿佛才想起这个人,轻轻放下茶盏:“哎哟,长姐,妹妹这可不敢当啊。日后入了宫,我就要尊称您一声‘皇后姐姐’了。”她边说边走过来扶起青青,拉着她坐下。
青青不知道她怎么想,只得随着她一同坐下,还得装出副很高兴的样子。
雅芙命丫鬟小棠拿过一个食盒,说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食物,给青青尝尝。青青日前在宫里伴读虽节约,吃过的御食却也不少。不知为何因为先皇过世几日没去御书房就要劳烦这位淑妃娘娘亲自带几样点心来看她?
青青无法,只得微笑着谢过。但也不知小棠那丫头为何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林家带进宫的家生丫鬟似乎是见过什么世面。
两人边谈笑边吃东西,雅芙今日仿佛兴致特别好,总是笑话不断。青青在她的催促下,竟然吃下了整盘点心。
说来也怪,雅芙今日来仿佛就像她亲亲爱爱的好妹妹,就为了跟她说几句笑话,吃几样点心,吃完了,就回宫了。
因点心吃了不少,青青也没去用晚膳,只觉得头似乎特别沉,昏昏的想睡觉。想着想着,青青就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她仿佛越来越难受,又仿佛有许多人在她身边蹑手蹑脚的围绕,又似乎这些人把她抬了起来,扛起她跑了半晌。然后重重的抛在地上,匆匆离去。青青只觉得越来越凉,也不知为何今日红妈妈没来给她盖被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双热切的眼睛在怜惜的注视着她,她想睁开眼看看,却无能为力,全身伴随着越来越严重的翻滚而要呕出腥血……接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窗外,似乎飘着阵阵鸡粥的清香,耳边时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青青贪婪的吸了一口比往日清甜的气息,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才睁开眼:“红妈妈……你今日有弄了什么好吃的……”
话还没说完,她才愕然。她此时躺的,并不是自己林府那间虽大却空洞的房间,这房间里简陋的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用竹子打造的,窗外的绿荫,则是一望无际的竹林。
怪不得适才能听到那么多鸟儿鸣叫。除了鸟鸣,外面寂静的可怕,青青心里又惊又怕,只盼自己在做梦。
“你醒了?”突然一中年男子的声音吓退了青青刚踏出门的脚,这声音又尖又细,隐约带了三分傲慢。
青青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厉声道:“谁?鬼鬼祟祟的,快给我出来。”她似乎忘了自己在别人的地盘,口出如此狂言。
那人却很听话,真的出来了。
只见这人五十来岁年纪,高高的个儿,留了三瞥羊须,整个人瘦骨伶仃,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感觉。他眼神凌厉,让人不敢小瞧了去。
青青却忽然吓了一跳,口中却强硬:“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对本姑娘不利?”她心中怕的要命,语气仍然咄咄逼人。
忽然,又一男子声音响起,他边拍手边说话,还发出轻微的度步声:“林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站在别人的地头,还质问人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青青被人道出心思,不由脸一红,神色却半分不退让:“想来是你们二人把我虏了来,想要赎金是吧?”
那男子待青青说完才走近面前。他的声音和衣着看不出年纪,却自有一股琅琅于身,风姿卓越的感觉,想来是个年轻男子。
但他的脸上却是死灰色的,而且声音诡异。显然是刻意压着嗓子,又带了人皮面具。青青以前听红妈妈说起江湖上有个魔教组织,那些人常年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今天是个老人,明天就是个孩子。皆是因为他们有种奇异的手法制造了人皮面具,不过如今看来,红妈妈似乎言过其实了。
江湖?离她还远着呢。这男子风度翩翩,怎么看也不像是魔教的人。
这男子果然不是魔教的人,他说:“姑娘不必误会我什么组织的坏人,那不过是传说。”
青青奇他能看出自己心思,“那你为何要带着面具?”
虽那人带着面具脸很浑浊,但他的眼睛却很亮,温润的仿佛要把她融化,那种熟悉的亲切和怜惜,很像她熟知的一个人,但此时却怎么想不起来。
那男子道:“只因在下脸上丑陋无比,怕惊吓了姑娘。”他的声音又真诚又恳切,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不由让人同情。加之青青也是脸有异像,自然对他又亲切了一分。
但转瞬间消失的无踪,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立刻问他:“那你为何要虏我到这里来?”
那男子忽然低低的笑起来,显得愉悦又爽朗,就像见到个孩子在地上打滚:“林大小姐,是我救了你。”
原来那夜,这男子跟家奴夜间出门办事,在路上看到一伙男人将青青扔在角落里便匆忙离去。男子好奇,过去一看,青青那时已中毒,命在旦夕,男子一时心软,便救了她下来。
青青听完这一番话,才明白那夜为何会早早的入睡,而又为何会感觉又人扛起自己扔在地上。那么后来她昏迷也能感觉到的眼神便是这个男子吗?想到此初不禁脸红羞涩。
本来青青已放下的心忽然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林大小姐?”
那男子先是一愣,忽而又是一阵笑,他眼角噙着柔和的笑,眼神也温柔如水,但青青就是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笑意,他说:“因为这位便是鬼医。”
被称为鬼医的人接道:“林小姐恕我直言,你刚生下时我便为你医治了三年,你这等奇异的体毒,天下间绝没有第二个。”
青青这才完全相信。只是心里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她忽然失踪,林府也不知有几人为着急,她随意问道:“鬼先生,不知青青中的何毒?”
鬼医忽然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青青心里愈加疑惑,那带着面具的男子道:“先生便告诉她吧。”他那眼角的笑意又更明和,仿佛无限怜惜同情青青,但语气的忧郁带着对青青的一丝不忍。
鬼医叹了口气:“这乃是宫廷秘药,名为‘失魂’,人服用后十二个时辰内都昏昏沉沉仿佛在睡眠,十二个时辰后,会吐血而亡!”
此时就连鬼医生也禁要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女子,因为青青已经想到对她下毒的人是谁,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林雅芙。她早该想到,雅芙忽然无缘古故的跟她说笑吃点心有异样。而且,宫廷的秘药,除了她那心计和演技极高的妹妹有几人能取的到呢?
她无精打采丢魂落魄的捏着拳头,仿佛立刻就要一蹶不振。雅芙为了什么?就算幼时她享尽一切荣华和宠爱,青青心里也没有半分嫉妒和愤恨,难道她就是为了跟青青争那个后位?但是,她们身上有一股同样的血串流……雅芙如何狠的下心?
为何她在下手时,就连小棠也表现出的惭愧了紧张,她却任是那般谈笑风声?原来以前,青青对她看的太简单了。难道除了青青,她就能当成皇后吗?玉珍呢?玉珍的贵妃身份还比雅芙高一分呵,她不怕她的好朋友报仇?
林家呢?她不怕林老爷追究吗?只是,雅芙的演技和心计那么高,玉珍会知道吗?玉珍能与她争夺吗?
而林老爷,只怕他知道了也不会为了一个无用的女儿而去追究雅芙吧?
沉默半晌,她也只是捏的骨节犯白,无计可施。
她忽然问出句很奇怪的话:“公子怎么称呼?”
那带面具的男子奇怪,她明明已经气极,此刻还有心情为他怎么称呼?却也回答:“名字不过是个称谓,你便唤我天公子吧。”
青青也不多问:“天公子既然有心救我,能不能帮我打听林家对我的事如何处理?”
天公子点头叹息一声,怜惜之情几乎要从面具下横溢而出,只感慰拍拍青青的肩膀,帮她出去打听了。
三天后,青青才见到天公子。他带了个随从一同前来,此人不过是个随从,但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就像个傲然的君王,看着青青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货物和奴隶。青青虽然并不曾见过他,却又有一种久违的熟悉,就像这个人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
林管家!青青忽然想到,这个人很像林管家。那个办事效率很快,虽说只是林府的一个奴才,却自恃身份,从不与人低声下气,连林老爷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林管家。
天公子不过随意介绍,说此人叫炎舒。很奇怪的一个名字,天公子虽说的轻松,但谁都可以感觉出此人绝非一般普通的随从,定是天公子的得力助手。青青眼下只关心林家对自己的事如何处置,也没多在意此人,忙追问天公子有什么消息。
天公子对青青那种怜惜似乎又升起。
那日,青青被人扛走后,她和娘亲居住的东厢就忽然走水了。唯独只有“青青”一人毙命。天公子怀疑下毒之人怕被查出青青中毒,于是找了个死尸代替青青。据说那具尸体被发现时,已经通体焦黑,分不出真面目。
原来,一切雅芙都早已计划好,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么完美,滴水不漏。那个尸体焦黑了,就算别人怀疑也找不出疑点。只是奇怪的是,林府只是揪出一个奴才,说是他不小心失了火褶子,仗毙了他,此事便不了了之,而三夫人,哭昏过去三次。
果然,林老爷根本不会在乎失去这个女儿。那么三夫人的伤心是什么?惋惜自己就将成为皇后的女儿,难过自己以后没有依靠了?
青青此时忘了哭泣,反冷冷笑了起来,那笑声,就连竹林间的鸟儿也吓的扑腾飞走,似乎感染到她的悲愤……忽然,她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像竹林奔去。
“公子,你不怕她就此回林家讨说法,或者,自尽?”
“她不会。因为她不甘心。”
青青果然不甘心。虽然天公子在竹屋等到天黑才看到她回来,但她毕竟回来了。她此时不悲不喜,只一步步慢慢走向天公子。
“想通了?”天公子问。
“想通了。”青青答。
“你有什么法子?”青青坐下,平静的看着天公子。
“你怎么知道我有法子?”
“你救我,必定是有法子。”
“趁着这一次,你应该重新开始。让以前的林大小姐彻底消失。”
“好!”青青忽然厉声一句“好”,猛的端起天公子眼前的茶水灌下去,仿佛这是一杯烈酒。“如何重新开始?”
“迷惑现在的皇帝!”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迷惑他?”
“因为你眼里,有跟我一样的不服!”
青青笑了,手不自禁摸着自己的脸颊:“你这法子似乎不怎么样,让我这样一个丑女去勾引皇帝?”
天公子也笑了,连眼尾都在笑:“只要你不怕吃苦,便会便成一个美人。”
“我不怕。因为,我已经是个死过的人。而且,我真的不服气!”一个死过一次且不服的人,会做出什么?
当青青跟随炎舒,就是天公子那位很不一般的随从,据说他也正是鬼医唯一的弟子!他带青青去的地方居然是尼姑庵,青青到这时才真的觉得天公子也许真没什么好的法子。天公子告诉她,第一步,学习魅术。而学习魅术的地方居然是庵堂。
当时青青漫不经心的问他:“你莫不是疯了?庵堂的姑子都是清净的出家人。”
“这不是普通的尼姑庵,里面都是被废弃的低级嫔妃和官宦世家的侍妾。而这些低级的嫔妃和侍妾都是靠着美貌和狐媚段子上位,之后因为被人陷害或者丈夫去世而被正室赶出来的。”
“既然有手段,为何还被赶出家门?”
当时天公子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微笑着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这也正是你需要学习的课程。”
青青立刻住嘴了,她已学会最基本的掩藏——掩藏起自己的好奇心。天公子随即就对她的表现表示赞赏。
但此时看来,天公子的判断似乎错了。
这座庵堂人烟稀少,香火不盛。炎舒把她带到,就独自走了。
一位美貌的小姑子把青青带去见住持。
这住持并没有在敲经念佛,而是在品尝燕窝羹。她见青青进来并不着急,待喝下最后一口才缓缓道:“女人很容易老,而燕窝是很好的滋补品。”她的声音又甜美又温柔,就算用黄莺出谷来形容也嫌侮辱了她,她穿的是最平常的道姑青衣,但她袅袅婷婷的身资就像是刻画出来的。
青青自然知道燕窝滋补,只是不知道一个出家的尼姑补给谁看?
住持不理会她的疑惑,只说:“我是你的师傅。”
“你教我魅术?”青青冷笑,她向来是个有礼貌的女子,从来不愿对别人表示不屑,但这次她实在忍不住。
住持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冷言:“你错了,我是教你如何让男人臣服。”
“好象意思是一样的。”青青又在冷笑。
“魅术是靠身子,完全没有技术含量,而我教你的,是门学问。”住持不理会青青的冷漠,接道:
“天公子说,你与琴、棋、书、画方面都已是不世高手,你首先要学的,就是做人!”青青心里有气,显然还不是很乐意跟这位美丽的道姑学习“做人”。
“既然你这么有‘学问’又会‘做人’,为何还会被废弃?”青青实在是想看看这个美丽诡异的女子如何回答天公子都不愿回答的问题。
住持听她如此说来,美丽的脸上忽然沉陷在痛苦中,快的几乎让青青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住持说:“因为我用了‘情’这个字。在宫廷的战斗里,一但你有了‘情’,就注定失败。”
天公子说过,她就是先皇的一个妃子,先皇帝如此排斥“美艳”女子的男人也被她魅惑,想来并不是个简单的人,而她正是因为爱上了先皇,才让人有机可乘!
半年,青青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勉强让住持满意,她下山时住持对天公子说:“她已勉强可算的上及格,只要她时刻记住我的话,大事可成。”
天公子道了声谢,接她下山。这半年,青青吃的苦谁也不知道,她学了多少,也没有人知道。但她眉宇间的自信从容,已经完全可让天公子满意。
“如今,便让鬼医来锦上添花吧。”
那一夜,天公子不知用什么法子,找来了一百只完全没有丝毫杂色的白狐狸,鬼医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朵天山雪莲。
天公子握着青青的手,温柔问她:“你怕吗?”
青青摇头:“我不怕。”
天公子握着她的手加了一分力道,声音平静如水:“我相信你!”
青青眼角也不抬,平淡的说:“鬼先生,开始吧。”
鬼医道:“姑娘若下定决心,我就与你一道博一博。若不成,赌的是一条命。”
自从那日去庵堂开始,便没有人叫她林小姐或者青青,因为世界已没有这个人。她眼神里充满鼓励,坚定的看着鬼医。
鬼医忽然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再也不是林青青。鬼医道:“此法极为凶险疼痛,要历经十二个时辰。一但开始,决不能停,就算再痛,你也要忍。”鬼医是在告诉青青,并不是询问她,因为她已不需要询问。
青青只闭着眼睛,不再言语。她满脸的坚定,已不需要任何言语。
没有麻药,因为那样会影响成效。青青只闭着眼睛,任由那一百只吃了特效药而兴奋的白狐顷力的抓自己的脸,那种撕心烈肺,深入骨髓的痛,她完全不在意。因为她在心里已经暗暗发过誓:一定要坚强!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瞧的起自己,一定不会在让任何人可怜自己。
一百天后!
青青脸上包着的白布今天是拆封的日子。
她虽然很紧张,但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就算聪明如天公子,也仿佛感染到她刻意的轻松。她阻止鬼医要帮她拆的动作,自己一点点,慢慢的亲自动手。
在她拆下最后一丝阻碍的时候,身边的三人都停止呼吸。她却淡然,对着镜子忽然低低的,愉悦地笑了:“白狐驱毒,雪莲治疤,效果很好。”
炎舒笑了,鬼医笑了,天公子也笑了。
“这是最后一剂白狐羹。”
青青微笑着从鬼医手里接过,这是她喝下的第一百只狐狸!
皇宫内。
“听说小邓子公公近日召的十个歌姬晚上献技。”一个宫女道。
“那些歌姬是从哪里来的?”另一个宫女道。
“听说是小邓子公公从江南寻来的,好象是为了庆祝皇上登基以来的安泰。啧啧……那些歌姬,一个个都美的跟天仙似的……”之前那个宫女道。
“看来宫里的娘娘们有的忙了……”
“为什么……”
“得招呼着那些歌姬别去魅惑皇上呀……”
“嘘,小声点儿……别让淑妃娘娘听到……”
是夜,点点繁星点缀着无际的黑夜。
藏雎宫里一片糜乐繁华。藏鸠宫名副其实的“藏雎”,此时正有一群歌姬翩翩起舞,盈盈欢唱。
“皇上,接下来是最后一位歌姬的表演。”小邓子打个千,恭谨禀道。
“唔……传……”李勤若有所思,想来留在最后压轴的,毕定是最出色的。出色的女人除了能压轴,架子也比别人大些,因为她们有资本,而且她们很了解男人的心思。越不容易瞧见的,越珍贵。
大厅里,靡靡乐声又缓缓响起,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瞧瞧这个出色的女人。
这个出色的女人在一群妖媚的舞姬中盈盈登场。所有人都想,这个女人就算不是华衣锦服也必定是珠翠满头,但他们都错了。
她穿的是最普通的青布衣衫、鞋袜,梳的是最简单的发髻,脂粉不施,只不过在晶莹的耳垂上缀了两粒白珠子,因为任何装饰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任何首饰也不能增添她一分美丽,她的手,她的脸,她的腰,她身上的任何东西都无懈可击,她本身就是最好的装饰。
只见她轻启朱唇,开口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她唱的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女子歌曲,但却唱的如此与众不同,这首歌,仿佛就是为她而作的。
李勤迷惑极了,他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女子。也不管雅芙的不快,等她唱完立刻问她:“唱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在李勤想来,这么出色的女人,必定很高傲,所有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又错了,这女子一点也不高傲,李勤问完话她忙快步上前,敛眉跪下:“皇上过誉了,靡靡之音,不敢受贵人谬赞。贱名更不敢污了皇上圣耳。”
李勤瞧着她小心翼翼的神色和身上的衣衫,忽然想起了青青,记得先皇跟他说过,第一次见青青的时候,她也是穿着这样的衣衫,她还天真的问先皇:“皇上觉得青青身上的衣衫料子如何?”
李勤摇了摇,怎么会把青青和这个女子联想到一起?她已经死了。但为何他还会时常想起她呢?这女子绝对不会是青青。
他错了,这个女子正是青青。但他只怕永远也不知道,这女子就是那个丑陋的青青!
天公子送她做了歌姬,又被小邓子选进宫,眼下,只怕谁也想不到这女子是以前那个丑陋的青青。青青并不想知道天公子送她进宫的目的和方法,因为她只需要告诉皇宫和林家所有的人,她林青青并不是亭子边无人注意的杂草。
“不必惶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李勤温柔的对青青说道。
青青装作不敢再推辞的样子,又是一阵低眉敛目,盈盈拜倒:“回皇上,奴婢叫阿奴。”
李勤的兴趣更浓了,奇道:“阿奴?这算什么名字?为何叫阿奴?”
青青动容道:“奴婢身世可怜,承皇上隆恩,召了我进宫。那么奴婢于皇上来说,我就是个最服帖的奴婢,所以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就是阿奴,皇上的奴婢——阿奴。”
她这话本极露骨,极不知矜持。且又极自贱的,但她却说的又高傲又真诚,又自然又平常。仿佛她并不是在迎合讨好李勤,而是在说出天下最简单的道理。
她说的这样恳切小心,声音还在点点颤抖,所以并没有人对她丝毫鄙夷。当然除了雅芙。
青青记得那个美丽的住持说过:为了使得自己可怜,使得男人有强烈的征服感,你必须柔弱可怜,但又不能失了高贵。
玉珍在一旁怎能看不出李勤心思,她调和道:“这位姑娘美貌体贴,不如皇上收了他,就封个嫔吧。”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正好遂了李勤的意。“既然爱妃都如此说了,那便把这藏雎宫赏给她吧。”
众人这才惊讶,赐住宫殿乃是一品妃子的荣耀,这阿奴一个小小的歌姬一入宫便享得如此荣耀。
青青受宠若惊的谢过李勤。她看着雅芙那受气却不敢发作,只捏着自己拳头直到骨节泛白,在心里笑了,那是胜利的微笑,她已经胜了一步。
这夜,皇帝似乎为了安抚受气的雅芙,跟着雅芙回了她的宫。
第二日,青青早早的起来了。住持说过,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她才刚刚由人服侍穿戴好,就听到雅芙的宫女小棠在外面喊:“阿奴小姐,阿奴小姐……”
那气吁喘喘的声音传来,回头便看见带着一双崇拜的眼睛的小棠进了门,以前那双总是从门逢里瞧她的眼睛,此时却只有艳羡和崇拜。想来是皇帝封召的书并没有下来,她不知道怎么称呼。
“阿奴小姐,皇上让我请您过来跟淑妃娘娘一道去御花园用早膳。”她兴奋的说道,不曾注意青青的不悦。
原来一个女人的美貌不仅仅会使男人对你改观,就连女人也会忽然喜欢上你,小棠称她为“阿奴小姐”,阿奴本是最下贱的奴婢名字,却被她加上“小姐”二字,真是显得突匹又滑稽。
“劳烦姑娘了,我这就过去。”不知何时李勤有这个雅兴,青青微笑着打赏了小棠,小棠更是兴奋。住持说的对,在宫里可以没裙带,没背景,惟独不能没有银子。
到御花园时,李勤和雅芙已经坐定,面前的膳食也只用了些许,似乎在等着她。雅芙此时已经全无昨夜的恼怒,整个人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看来昨天夜里李勤很“勤奋”的安慰了她,而她似乎颇满足。
青青心里是思绪万千,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她碎步急走到二人根前,笑着说:“阿奴给皇上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她脸上的笑容恭谨又虔诚,就像是个最服帖的奴婢,但她心里却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笑看着你们被我踩在脚下。
李勤道:“起了吧,朕今日上完早朝心情烦闷的很,阿奴给我唱支歌吧。”
青青的笑容忽然僵硬在唇边,李勤请她来不过是为了听一支歌舒缓疲劳,并不是共用早膳。看来李勤并不打算把她当成一个正常的妃嫔来宠,不管是因为雅芙的阻止还是别的什么,唯一可以肯定是她的功夫做的还不够,对李勤的吸引还不够。
青青看到雅芙那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立刻笑眯眯的行礼准备唱曲。
青青命人请了乐师,她则边舞边唱。她今日穿的是件轻柔的绢纱水衣,牙白的颜色更衬托的她飘飘欲仙。她那夜差点毙命换来的美丽,此时此刻已经无法让人忽略。
如此冰肌莹彻,滑腻似酥的阿奴,她如阳光般矫健,却又若风般柔弱,本极不相符的组合,却在她身上形成奇异的诱惑,她就像个仙子搬,吸引了所有的光辉。她此刻就随随便便的站在那,却聚集了世间的光辉,就连花间的几只彩蝶也忍不住围绕着她盘旋。
但李勤已没了昨夜的新奇,他时而与雅芙低头轻语,浅笑几声。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一个优秀的歌姬使唤了,住持说,教她的不过是寻常男人的共通点,每个男人都有例外的。莫非李勤就是那个例外?
当初天公子把她混在歌姬送进宫是兵行险招,通常出身低的女子进宫很难获得高位。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因为有势力的嫔妃向来瞧不起这样的女子,不会去深究她们的底细,且认为她们除了美貌和狐媚,根本就没脑子,就算偶尔遇到个有脑子的,也没有权利去跟自己斗,反而为其寂寞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而李勤,就算过了这么久,他还是那么在乎雅芙。
自古男子多薄幸,何况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莫非他对雅芙动了真心?住持说过,就算你再怎么斗,也斗不过男人真心又全心对的那个女人,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那么你就输定了。
青青唱完一曲,心中不快,只说自己偶感不适,先下去了。李勤也不留她。
青青回到藏雎宫,一个人闷闷的趴在妆台上,思考着如何能让李勤感觉到她的真心。你如果让一个男人了解到你对他有多爱你,而他真心爱的那个人似乎并不如你,甚至根本没对他付出过真心,那他就会反过来爱你。帝王家,最缺少的是真心。
当然你自己不能真的动真心,宫廷中,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爱,除了爱,连心都不能有。一旦真正爱了,你就会败懒得很惨。当初住持就是因为爱上先皇,才被打败。
“你是谁?”忽然一句冷冽之声打断了青青的遐想,这人竟然是四皇子。他眸里被腾腾升起的寒凉缭绕上,就像野兽在打量突然闯进自己领土的侵略者。
青青心中大惊,面上却加倍天真的甜笑,迎出去款款行礼,笑道:“回四皇子,奴婢是新进的歌姬阿奴!”
“你怎么知道我是四皇子?”四皇子高深莫彻的看着,仿佛要看到她心底隐藏的秘密。一瞬间,他身上的王者霸气似乎要把青青穿透。青青几乎要招架不住这样能看透人心思的眼睛,但她时刻记得住持的话:微笑,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所以青青努力让自己更加的笑靥生花,不禁连她自己都赞美自己的演技。两个人就这样定定的瞧着,时间慢的像在爬行,但青青始终相信“一秋之水始穿石”,瞬间,四皇子笑了。适才的对视仿佛弹指而过,如梭般飞过。
他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漠,恍惚间仿佛令人难以适应,他也许从未变过。
“奴婢昨夜在宴会里见过四皇子,所以记下了。”青青本想溜须拍马一番,但那种虚伪的东西绝对打动不了这个男人,住持只教她做人的道理,这宫里的人际关系她并不熟悉,还须得自己摸索。
“太后不满意对你的赏赐,而老二赐藏雎宫给你,只是想消灭陈贵妃和林淑妃外戚的硝烟。”四皇子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完这句,还不待青青做任何反应便走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仿佛四皇子并不曾出现过。
说不清为什么,青青忽然觉得这个人肯定没简单。
他为什么要告诉青青这些?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称呼李勤为老二时,那眼里隐藏的是什么?若不是青青眼里也同样有那样的东西,微弱的根本不让她察觉。
不管怎么说,青青总算是收获了不是吗?至少她已经知道李勤对雅芙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全心在意不是吗?只要他们有缝隙,青青就有机会。而且会让这个缝隙越来越大,直到破裂。
还有太后,当初住持就是被她赶出宫的,而当初住持肯收青青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帮她收拾那个表里不一的“高贵”的女人。若不是四皇子今日提起,青青几乎要把那个条件,和太后这个人抛在脑后。
看来她的修行还得加强,连自己的目标似乎都不很明确。
那么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去分裂李勤和林家,这样她才会得到权利,才能报复太后,才能让以前瞧不起她的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并且添她的脚指。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不再让任何人可怜她。
青青回到房间拿起镜子,打量起自己美丽如仙子般的脸颊,脸是变了,心呢?心也变了吗?青青摇摇头,甩掉自己已经很久没动的恻隐之心,弱肉强食,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若不坚强,只会永远让别人瞧不起自己。
这样想了一番,青青开始理清思路:要打击太后和林家不是个简单事,因为林家的势力太大,大到你无法想象。而且太后向来受李勤尊重,几乎没有事情可以扳倒她了。当然这些并不是青青以前在林府的时候就发现的,而是天公子告诉她的。
而能与之其抗衡的,只有玉珍的娘家——陈家。
但陈家向来是忠烈世家,玉珍又在宫中坐享高位,是以要拉拢陈家几乎不可能。但天公子说,可以利用玉珍对李勤的爱加之利用。当时就被青青当断否决,她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可以牺牲,惟独这个自幼真心与她交好的朋友绝对不可以。
当时天公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若连一个所谓的‘朋友’都手软,何成大事?”
青青不在乎他的讽刺调笑,平静的说:“就让我在即将开展的浑浊斗争中,留下一丝对人情的幻想吧。”
天公子就闭嘴了,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该给青青,甚至给他自己留点幻想。
想到这个幻想,青青忽然又觉得充满了斗志和希望,就算现在的她一无所有,她还有玉珍这个朋友。
所以,她决定去看看珍。
玉珍的宫比起青青居住的藏雎宫清雅了许多,就像她的人。永远那么高贵典雅。青青见到她时,她正拿着茶碗在品一盏上好的碧螺春。那茶的香气淡淡飘来,玉珍的宫里并没有熏香那俗烈的味道,取而待之的是果品的香甜。
青青记得她说过,熏香太普遍,而鲜花又太俗气,所以贡果的味道是最好的。
她见青青进来,忙拉着她免礼,笑道:“阿奴姑娘,来我宫里可是有什么事?自家姐妹不必客气。”她言语虽亲切,并不像以前对青青的那种热切,而是带了种莫名的生疏。
青青不答她,问到:“贵妃娘娘,奴婢有几句话想私下里跟您说说。”玉珍领会,立刻屏蔽左右。
她请青青坐下,青青才道:“贵妃娘娘,听说您有一位很好的朋友,叫林青青?”
只见玉珍的笑容僵硬在唇边,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青青本心里没底,想试探她一番,没想到她竟如此激动,想来是真正关心自己,所以才会失态。
青青笑道:“娘娘可还记得,‘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玉珍再也把持不住,拿碗盏的手微微一松,“哐当”一声跌了粉碎:“你……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是当初跟李勤三人放风筝时青青劝慰玉珍的话,此时由“阿奴”说出来,玉珍当真是震惊已,这不过是一句佛家禅语,本没什么希奇。青青更加肯定了玉珍对自己的真心,伏在她耳边低语一翻。
玉珍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就像被人塞了枚生鸡蛋卡在喉头。待青青说完,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泪水早已湿透了双眼,哽咽道:“如此也好,姐姐算是有福了。”
青青道:“姐姐可愿帮我?”
玉珍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喃喃道:“他并不见得多宠爱我,我要帮的也许不多,我那夜就说了晋你个嫔但他并没有……不过,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青青道:“只要妹妹有心,自然有法子。”于是又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玉珍待她说完道:“就算姐姐不说,家父也会那样做。说句不怕妹妹伤心的话,陈家以及朝廷众多大臣早已对林家不满。”
原来,青青消失这一年里,林家撞着雅芙在宫里的独宠,外戚势力越来越大,在朝廷乃至京城几乎可以说是横行霸道。而林老爷又渐渐掌握了一些兵权,所以就连李勤也不敢轻举妄动。
“姐姐,只是单独我们陈家,只怕对他们没有多大的打击。”玉珍并不唤青青的名字,神色间似乎总有些抹不去的生疏,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更诡异的是完全换了张脸,换了青青,只怕会以为活见鬼了。想来玉珍从小受的涵养极好,又加之有鬼医的名头,所以也信了。
“如果加上太后和四皇子呢?”
“任凭姐姐拿主意。”玉珍的声音仿佛有些唯诺了,她已明白,此时的青青再不是那个懦弱怕事,优柔寡断的青青了。
两人又叙说了一番,说了些细节。只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亲密,再也谈不到女儿家的私事。
青青不在意,利益的道路很窄,也很危险,一个人馅下去已足够。毕竟玉珍,是她唯一的“幻想”。商量完了正事,青青并不打算多留,告辞回了藏雎宫。
既然玉珍能合作,那么剩下的就是太后和四皇子。本来太后也是需要去“报复”的,但,贪多嚼不烂。等她也默认削弱林家时,成功后才轮到她。
但要让她默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四皇子也不简单,虽不简单,人却是有弱点的。因为青青已想到早间他称呼李勤为老二时,眼里隐藏的是——不服!
若去直接挑明,只怕他并不会那么容易合作。他是个高傲的人,青青一直都知道,高傲的人为什么会高傲呢?是不是因为他们心里本来也有些瞧不起自己,所以故意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把自己武装起来?
是了,四皇子的母亲本是太后生前的一个宫女,因为使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上位,生下他。而先皇向来尊重太后,为什么又在他临死前下一道遗旨封四皇子生母为孝贤皇后呢?
是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是先皇为了弥补四皇子不能登基为王?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青青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很好的办法!
“姑娘,四皇子到了。”青青迅速隐没嘴角的微笑,命宫女退下,她猜的不错,四皇子果然来了。她不过是叫传话的人说出他娘亲的名字,而这名字,是住持送给她的礼物。
“四皇子,孝贤太后……”青青本欲说几句他母亲的好话,却在他冷冽的眼神下止住,那里面写着“生人勿近”,显然他极尊重自己的娘亲,不愿别人多说什么,哪怕是恭维的话。
四皇子冷冷道:“你请我来,不会是为了这些废话吧?”
青青立刻退下左右,拍手笑了起来。这个人,是她要找的伙伴。若是他不愿意,完全可以不来,也不会这么开门见山。
“四皇子果然聪明。”青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并不能发现什么,既然不能发现,不如直截了当,有时候躲藏和试探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四皇子为了娘亲,果然肯牺牲呵。”
四皇子并没有预期的惊讶,反而平静的看向她:“你的条件是什么?”
这回轮到青青惊讶了,他的那双冷冽清明的眼睛仿佛洞悉一切,这种感觉让青青很讨厌。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也许是他变了,也许是青青变了吧!
青青忽然不急了,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低低笑了起来:“四皇子跟先皇的协议很有效,你娘亲被授予最尊贵的称号,但你似乎并不满足。”
四皇子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并不打算否认她的话。
青青接着道:“我不管你需要的是什么,你也别管我需要的是什么,总之我们互相利用,互相帮助。”
四皇子不说话了,半晌才“哈哈”地爽朗笑起来,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你想跟我合作?凭什么?”
青青怔住,心下飞快的思索。脑子里忽然响起住持的话:女人的身体也是种武器,有时候比微笑和银子好用多了。于是她立刻妩媚的甜笑,骄傲的挺立着胸脯。她的眼睛又亮又迷人:“四皇子应该看的出来。”
四皇子牵动起唇角,道:“很好!”
青青这才呼了口气,她刚打完漂亮的一仗。四皇子暂时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了,接着就是拉拢太后,但四皇子的娘亲被封为孝贤皇后是她心里的刺,如何让他们的裂缝修和呢?
青青想不出,她决定先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做个单纯的歌姬。
第二天,青青的修养计划就被告落空了。
太后居住的清慈宫传出消息,太后得了重症,连床都下不得。这病来的太快,还透着诡异,似乎连老天也在给青青机会,但这机会绝对没那么单纯。
青青已来不及细想这是谁的阴谋,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既然有人给了她机会,她就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她得好好利用,就算是个陷阱,她也会反过来让设陷阱的人自己掉下去。
本已疲劳的身心忽然又紧蹦起来,眼下这是最重要的一步,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的第一步,她必须处在最佳作战状态。
老天似乎并没有特别眷顾青青,发出去跟天公子联系的线索没有一条回复进宫,应了那句“福无双至”。青青决定不再倚靠任何人,她决定自己亲自出宫传达消息。
但她如何才能出宫呢?出宫,要名正言顺的出。还要把一切功劳都记在自己头上,到时不但要李勤感谢自己,还要太后觉得欠了自己一个人情。那么就算雅芙阻止,甚至是朝廷的大臣阻止,她也能当之无愧的封妃。
这件事若由四皇子出面自然不方便,只有靠玉珍。
本以为让玉珍去求李勤带青青出宫是一件极难的事,谁知李勤竟轻而易举的答应了,而雅芙居然还在旁边符合。青青在心里冷笑,李勤是因为着急太后病因,而雅芙,只怕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用自己丈夫的娘亲性命来换一个笑话,万一失败了,她自己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青青此次出宫,自然是为了请鬼医重出江湖。李勤虽然着急也同意了青青去请他,自然是冲着“鬼医”这个名头。但他似乎很相信青青,并没有仔细询问青青是如何相识鬼医的。青青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怕林家先下手为强,她记得林管家是鬼医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而雅芙也自然知道此事,她能把这个“便宜”给青青,就更加肯定了她想看青青笑话的心理。
但她也不想想,李勤何其聪明?若到时青青真请不动鬼医而延误最佳治疗时期,只怕她的大限也到了。
那天玉珍也跟着青青到了鬼医居住的竹林,鬼医似乎早料到青青会来,早已备好茶等她。竹屋已不见,建了新的小木屋,鬼医居然也带上了跟天公子一样的人皮面具。
玉珍借口山间风景优美要到处走走,与一群奴才逼开了青青。好让她与鬼医单独交谈。
青青待玉珍刚走,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鬼医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自青青进宫后不久,林家居然发现了此处,派人烧了竹屋,而鬼医在这次火中烧伤了脸,连命也险些丢掉。
据鬼医说,此班人马应该是雅芙指派,并不知道林老爷是否清楚此事。
无怪几日联系天公子了无音信,原来是受了追杀。那么雅芙在宫里对青青的出宫的附和也就再明白不过了,想来她是以为鬼医已死,量青青请不到人。那么雅芙对青青的身份应该也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所以未揭发。
看来她比以前更聪明了,知道没有证据的事,只会让自己落个善妒的名声。但只怕她做梦也想不到阿奴真的就是青青,否则在宫里青青就能早遭杀手。而以青青现在的势力,雅芙要杀死她比捏死一只虫子还简单。
既然她没有把危险扼杀于未然,青青就有了以后的机会。这样说来,雅芙的恶毒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青青笑着对鬼医道:“天公子可好?”
鬼医道:“天公子没受什么伤,不过他近期都不方便出面了。”
青青点点头,忽然有皱皱眉:“先生,你的声音……”虽然鬼医的声音还是那般又尖又细,但青青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似乎并不像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鬼医无谓道:“大火伤了我的脸,也伤了嗓子,好在我自己还懂得点医术。”
他治好了自己的嗓子,脸却无法恢复,因为这世上在也没有第二朵天山雪莲来为一个原本不在乎容貌的人出现。他道:“我这脸本来也不怎么好看,带个面具也许更好看。”
青青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马上又正色道:“我此次前来想请先生与我一同进宫,住我一臂之力。”
青青本以为鬼医会满口答应,谁知他反问青青:“我并不是天公子的随从,我为何要跟你进宫。”
青青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但她却并不着急,轻描淡写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因为你欠我的。”
鬼医当场愣住,随即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你的脸是我变的,我却没拿你加一分好处,而你幼年时,险些连我的招牌也砸了,怎么算是我欠你?”鬼医觉得有趣极了,他已经很久没听见这样好笑的笑话了。
青青依旧云淡风轻的说:“幼年时那是因为你医术不精医治不好我,与我无关。而现在你又把原本丑陋的我变美,这才是你欠我的原因。”
鬼医“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等着青青继续。
“那个丑陋的我,本来可以活在最简单的快乐里,或者是直接死去。但你却把变了,连带我的一生也跟着变了。”
鬼医终于被噎的说不出话,长长地叹口气,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青青笑道:“师傅也不必生气,进了宫,绝对比你这竹林子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