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宝笔记

藏宝笔记已完结

藏宝笔记

标签:奇幻,灵异,总裁来源:文鼎作者:神州之子孙主角:

独家完整版小说《藏宝笔记》由神州之子孙倾心创作的一本军事类小说,这本小说的主角是藏宝笔记,书中主要讲述了:吼声,给雄伟的大巴山增添了无穷的魅力。土生土长的大巴山人,对这良辰美景,早习以为常,不觉稀奇;对石岩来说,真是大饱了眼福。碰上下雨天,公共食堂吃两顿饭,直到上午十一点才吃早饭。暴雨停了,下起了淅...

精彩章节试读:

铁石岩生产队,地处大巴山中的一个大石岩下边,因这里的石头坚硬如铁,铁石岩因此而得名。

铁石岩的房子,建在半山坡上。村后是满山的青石坡,青石坡上长满青松翠柏;青石坡外面,是大块小块的山地,山地下面才是村庄;村前一条小溪绕村而过,溪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追逐嬉戏,一头老水牛躺在水中小憩。

村里的房子全是依山修建的茅草房,墙是乱石垒的,屋顶盖着茅草。华幺妹的家就建在村后,是一套茅草房的小院落。

村口挂着两块牌子,“跃进”牌的卫星图画下面,写着罗成青年突击队;在小脚女人走路图画下面,写着黄忠老年突击队;华幺妹的穆桂英妇女突击队,只好写在人拉板车的下面。红旗牌上,“犟拐拐”华二牯的名字上cha着一面红旗,“慢皮汉”王林山的名字上cha着一面白旗。

慢皮汉看了牌牌后,回家拿出一根两尺长的青杠木棒槌,交给犟拐拐说:“我是白旗,生产队长的职务被撤了;你是红旗,这队长由你当了;好久批判我,通知一声。”说完走了。

犟拐拐接过了青杠木棒槌,当上了铁石岩生产队的队长。

那时生产队是集体劳动,为了通知社员出工、收工、开会方便,大巴山的生产队长们,就用那根青杠木棒槌,去敲一个挂在村口老槐树下的梆子。那梆子是用三尺来长、水桶粗的桐子木挖空做的,敲起来“乓乓”响。出工是敲“乓、乓乓乓,乓、乓乓乓”,意思是:“快,出工了,快,出工了”;收工则敲“乓乓乓、乓乓乓”,意思是“吃饭了,吃饭了”;开会是敲“乓乓、乓乓”,意思是“开会,开会”;紧急会议、民兵紧急集合,则是“乓乓乓乓乓”,意思是“快快快快快”。那时搞cha红旗、拔白旗运动,生产队长撤换频繁,就像走马灯似的,新老队长交接,就是交接一根敲梆梆的青杠木棒槌。人们那时开玩笑,把生产队长又叫棒槌队长。

犟拐拐当上了生产队长,回头问华传龙:“嗨,那个右派住哪儿?”

华传龙不冷不热地说:“住哪儿?你妈都死五年了,反正我是个孤老头子,让他与我住一个屋,也好监督改造他。”

华幺妹坚决反对:“爹,我坚决反对你与右派住一个屋。他连党和社会主义都敢反对,我担心他哪天不接受你的改造,晚上把你杀了,我就没爹了!”

华传龙听了华幺妹的话很感动,想了想说:“不与我住一个屋也行,那他住哪儿呢?哦,有了!牛棚旁边的柴房是空的,就让他住那儿吧。”

华幺妹急忙说:“我同意,让他去住牛棚,与牛打伴,看他还敢不敢反党反社会主义!”

犟拐拐坚决反对:“我反对!牛是集体财产,他要是抗拒改造,把牛毒死了咋办?”

华传龙火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有本事,从天上拴个绳子下来,把他吊在半天云中改造,行吗?”

犟拐拐和华幺妹都不出声了,华传龙气呼呼地前面走了。

石岩听了华传龙一家人的对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但又无可奈何,心里一想到古鼎,又把什么都忘了。

华传龙家住的茅草房,是一套撮箕口小院,院门是用树条编的栅门,黄土筑的院墙;院坝是石板铺的,坝子里还有一棵碗口粗的李子树,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李子;茅草房的堂屋里,正墙的神龛上,还供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堂屋中央放着一张木方桌,四周摆着长凳,这是华家一家人吃饭的地方;堂屋左边是犟拐拐和他婆娘青素翠的卧房,右边是华传龙的卧室,华幺妹的闺房在西厢房;华家的厨房,则在华传龙和华幺妹住房间的转角屋里。

大巴山的人虽穷,却讲究卫生,一般都把猪圈、牛棚、柴房、厕所修在离住房二十米远的地方,这样就闻不到臭味。

华传龙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牛棚打扫干净了。

石岩搬进了牛棚。

牛棚很大,中间用木板隔开,一边栓牛,一边用来堆柴草。从拇指宽的木板缝xue看过去,看见一头黄母牛正在吃草,一头小牛犊跑到木板缝xue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石岩,像是与石岩打招呼。石岩一下喜欢上了小牛,用手摸摸它那湿漉漉的鼻子,算是对小牛的友好回敬。

石岩回头看看自己住的牛棚。

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只有三条腿的旧桌子,缺腿的那方靠着土墙,桌子才不会倒下来;桌旁放着一条长板凳,桌上放着一盏桐油灯;靠墙放着一张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茅草,一张破了两个洞的竹席,铺在茅草上;墙角垒着一个火坑,火坑上方吊着一个大巴山人煮饭的铁罐子,因它样子像鼎,人们叫它鼎罐;门口放着一把锄头,一个背篼。

华传龙要走了,临走时对石岩说:“肚子饿了就到公共食堂打饭吃,听见村头梆子响就出工,天黑了就上床睡觉,离开生产队要请假。哼,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偏偏要反党反社会主义,活该来农村改造!”说完走了。

华传龙走后,石岩急忙打开赵晓华送给他的提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研究古鼎用的资料和工具,什么古鼎图片、绘图用的圆规尺子、考古用的放大镜等等,这些都是他研究和寻找古鼎急需的东西。他望着这些东西,心里想:“晓华,你放心,我人虽然来到大巴山,我的心还在你身边,还在古鼎上。当年司马迁,即使受了宫刑,仍锲而不舍,终于写出了名传千古的《史记》;为了找到古鼎,我现在这点苦算什么?”

肚子饿了,而且饿得厉害,他才想起,离开西都两天了,只在县城吃过一顿饭。他收好提包,拿上当学生时的饭盒,去公共食堂打饭。

石岩来到公共食堂,只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提桶,有的拿钵,有的端碗,排着长队,等候打饭。

每天中午打饭的时候,是公共食堂最热闹的时候。那时办公共食堂的口号是:“吃饭不要钱,敞开肚皮吃饱饭。”刚开办时的半个月,社员是八人一桌,食堂还贴出菜谱:早餐稀饭,蒸包谷馍馍,泡咸菜,凉拌黄瓜,臭豆腐;午餐,大米干饭,回锅肉,炒豇豆,红烧茄子,炒南瓜丝,白菜豆腐汤;晚餐,面条,办得红红火火;刚红火不到半个月,生产队的粮仓空了,就去共富队的产,把富队的粮食背回来吃;富队的粮食吃光了,就一天三顿喝稀饭了;后来稀饭也没喝的了,就饿肚皮了,再后来……石岩来这里劳动改造时,正是一天三顿喝稀饭的时候。中午打饭为啥特别闹热,是人们看中午有回锅肉没有,社员们有两个月没尝到肉味了。

石岩一来到公共食堂,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议论:

牙齿只剩下一颗的五保户张老汉,住在山上的一个茅草窝棚里,给生产队当护林员,他指着石岩说:“亏你娃儿还是个识文断字的人,共产党毛主席又没亏待你,你为啥子还要反对共产党?”

一个背上背着娃儿,左手还抱着一个娃儿,右手提着饭桶,绰号叫“杨贵妃”的胖女人说:“城里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是饭撑饱了没地方消食,才反党反社会主义!”这“杨贵妃”是刚上任的生产队长犟拐拐的舅母子,名叫杨玉凡,因她从小就爱照镜子,还说自己与古代美人杨玉环只差一个字,笑和尚就给她取了个绰号叫“杨贵妃”。自“杨贵妃”的男人青杠棒当上公共食堂的炊事员后,她一下就长胖了,长得上下一般粗;多数女人在那年月饭都吃不饱,更不说生娃儿了,而她不仅长得肥滚滚的,还“噼里啪啦”地生了两个娃儿,笑和尚为此还编了一段顺口溜:“灾荒年月吃不饱,裤腰带儿变长了;贵妃生娃又长胖,全靠当炊事员的男人青杠棒。”

青杠棒大名叫青素邦,是犟拐拐的舅老倌,“青杠棒”是他的绰号。青素邦这人平时爱跟人抬杠,你说东,他偏说西。当地人修路抬石头用的扛子,都是青杠木做的,叫抬扛,加上他姓青,于是笑和尚就这样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青杠棒”。

在大巴山这样蛮荒的地方,又在那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年代,人们没什么可娱乐的,空闲时便以取绰号、喊绰号为乐;这铁石岩生产队,几乎人人都有绰号,而笑和尚又成了取绰号的高手。

就在这时,稀饭煮熟了,生产队长犟拐拐掏出一个本本,念道:“杨家木,全劳力一个,半劳力两个,老人一个,细娃儿一个,共一个大瓢,两个中瓢,两个小瓢。”

那时公共食堂规定,青壮年男人属全劳力,一人一顿一大瓢稀饭;青壮年妇女,属半劳力,一人一中瓢;老人和孩子,属无劳力,每人一小瓢。

炊事员青杠棒站在灶后,面前摆着三个瓢,大瓢、中瓢、小瓢。他按刚才犟拐拐念的名字,边喊边舀饭:“杨家木,一大瓢,两中瓢,两小瓢。完了,下一家又来。”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场面,现在一下静极了,只听见“哗哗”的舀饭声。

在场的人,一齐瞪大眼睛,望着青杠棒手中的那个饭瓢。别看青杠棒是个煮饭的,权力可大了。与他关系好的或当官的,他舀饭时,把饭瓢往锅底一舀,饭是干的,倒饭时手不抖,饭是满的;要是与他关系不好的人,他舀饭时,瓢在锅表面一舀,饭是稀的,手再一抖,一瓢成了半瓢。怪不得,刚才还是吵吵闹闹的人们,一下安静了,眼睛瞪大了,一齐盯着青杠棒手中的饭瓢。

当舀到二癞子时,青杠棒在锅表面一舀,手再一抖,一大瓢稀汤汤成了半瓢;二癞子一看,简直要了他的老命。这二癞子由于平时好吃懒做,没有哪个女人愿嫁给他,都三十多岁了,还光棍一条。吃饭没个婆娘娃儿拉扯,肚子随时都是空的,对吃饭特别看得重。他见青杠棒舀饭时整他,就像挖了他的祖坟一样,指着青杠棒破口大骂:“你龟儿子青杠棒,你迫害老贫农,想饿死老子,这是农村阶级斗争的新动向,老子要到公社去告你,让崔书记开你娃娃的斗争会!”

青杠棒本来就对二癞子不满,又仗着舅老倌是生产队长,根本不买二癞子的账,边舀饭边回骂:“二癞子,你是老贫农,我是你老贫农的爹。你去向崔书记告呀,开我的斗争会呀,老子等着!”

在场等着打饭的社员,看着他们骂,既不劝架,也不帮着一方说,大有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样子。这两个人,社员对他们是又恨又怕,巴不得他俩打起来,大家好看热闹,出口怨气。

二癞子端着大半钵稀饭,边哭边吃边骂,眼泪水掉进碗里;青杠棒边舀饭边骂,口水喷进饭锅里。

华幺妹来到食堂,吼了两声:“闹啥子,撑饱了是不是,再闹就开你们的批判会。”青杠棒和二癞子,像老鼠见了猫,都不开口了。

华幺妹的嫂子青素翠打了饭,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起来。

石岩最后一个打饭。

华幺妹瞪了一眼石岩,说:“他在城里撑饱了,才反党反社会主义,现在饿饿他,看他还反不反党!给他舀小瓢。”

石岩初来乍到,不晓得食堂的规矩,也不知道大瓢、中瓢、小瓢的厉害,只好伸出饭盒,一小瓢稀饭倒进饭盒里。他看那稀饭,就是包谷糊糊加上酸菜,但有一股清香味。他太饿了,蹲在地上,筷子还在口袋里,一盒稀饭就下了肚,虽没吃饱,但比刚才好多了。

下午,村口的梆子“乓乓乓,乓乓乓”一响,华传龙叫上石岩,跟着社员们去兔儿洞挖地。

这是一块收了麦子的地,要挖出来种秋粮。社员们到了地边,男人们躺在树荫下睡觉,女人们有的纳鞋底,有的扎鞋垫,笑和尚和几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在一边摆龙门阵。

华幺妹和胖大嫂在一块儿扎鞋垫。

石岩第一次下农村,是又紧张又新奇。紧张的是自己是右派,不知如何改造;新奇的是,农村的茅草房,公共食堂的酸菜稀饭,各式农民形象,农村姑娘的纯朴,大巴山的险峻,等等。

石岩想:“不是上山挖地么,怎么还不挖?”

石岩不了解,大跃进年代的口号是:“一天等于二十年,敢教日月换新天。”可社员在公共食堂喝了一瓢稀饭后,几泡尿一屙,肚子早瘪了;要是再拼命地干活,干不了几天,人的骨头就散架了。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想出一个办法:“梆子一响就上坡,到了坡上晒背壳(就是睡觉),太阳落山挖几锄,回去又把稀饭喝。”

石岩无所事事,想:“他们都有事干,我干什么?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掉!若能把古鼎资料带来研究就好了!不行,我是来劳动改造的,别犯了规矩。”想到这里,他来个傻子过年——看隔壁,也学着男人们,在树荫下睡起来。

石岩一觉醒来,太阳快下山了。

犟拐拐吼道:“挖地了,挖地了!”

人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来到麦地边,“咚咚”地挖起地来。

石岩傍着华传龙,照着华传龙的样子,挖起来。可是,挖了几锄,只挖了麦地的表皮,没有别人挖得深、更没别人挖得快,他被大家甩远了。

华幺妹回头一见,指着石岩说:“你拖在后面干什么?你有劲反党反社会主义,怎么挖地就没劲了?”

二癞子说:“排长,不挖地了,就在地里开他龟儿子的斗争会,要得不?”

华幺妹正要说话,华传龙抢先说了:“天快黑了,还要去食堂打饭,难道你们的肚子不饿?”

不说还好,华传龙一提肚子饿,大家的肚子好像一齐“咕咕咕”地叫起来,“轰”的一声,人们扛着锄头跑下山了,一大块麦地,只挖了一个角角。

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想着心事,向山下慢慢走去。

走在前面的华幺妹,边走边想:“我在公社开民兵排长会时,听公社崔书记讲过,右派分子反对党的领导,攻击社会主义的大好形势是一团糟。对右派分子,不仅要彻底批判,还要踏上一只脚,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这个石岩,就是这样的右派分子。哼,这个坏蛋,今天一到生产队,就为住谁家时,弄得我下不了台,看我今后咋个收拾你!”

走在中间的华传龙,也边走边想:“这个石岩,就像我二十年前只身来到大巴山,无亲无戚,无依无靠,怪可怜的;还有,要不是他今天来我们铁石岩生产队劳动改造,转移了二癞子的注意力,今天的田边斗争会,我一定被斗争了。唉,这个石岩,你好的不当,为啥偏偏当右派呢?”

走在最后的石岩,也边走边想:“那个姓华的民兵排长,美得像朵花,凶得像母夜叉,以后小心点;她父亲很善良,不知为什么对我有点好!她哥哥不仅长得丑,对人也很凶。这一家三个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看来研究古鼎的时间,只有白天跟着男人们睡觉,晚上来研究了!”

就这样,石岩白天上山劳动,晚上关上门,点上豆大的桐油灯,取出赵晓华带来的资料,拿着放大镜,研究起古鼎来。劳动对他来说,渐渐地已不成问题,他感到最难过的是肚子饿。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正是青春年盛的时候,一天三小瓢清稀饭,几泡尿一屙,就饿了。来铁石岩生产队五天了,他只拉过一次屎。有时半夜饿醒了,就爬起来研究古鼎,慢慢地就把肚子饿忘了。

农村本来就不兴过星期天。以前的农村,逢农历的三、六、九或二、五、八,还可以去乡镇赶场;如今是大跃进年代,农民种自留地、养鸡养鸭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于是,一声令下割了资本主义的尾巴,解散了乡镇集市,取消了赶场天,社员们想休息,只有等老天爷放假。老天爷放假,就是春秋下雨,冬天下雪,夏天下暴雨,这就是天假。

石岩来铁石岩生产队劳动改造快一个星期了,每天不是挖地,就是锄草。劳动一天后,除了每天三小瓢稀饭,不尝一点盐味,不闻一点油腥,餓得他直吐清口水。

有一天晚上,石岩饿得实在睡不着,起来研究古鼎资料也不管用,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煮的荷包蛋,一会儿又想起赵晓华给他包的羊肉饺子。唉,这想的时候还好过,一旦想完了,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突然,隔壁传来了一阵阵“嚓嚓”的咀嚼声,他一听,是牛棚里的黄母牛嚼草的声音,还有那小牛“叭叭”的吸奶声。这声音不听则已,一听肚子更饿了。他好奇地爬起来,点上桐油灯,去牛棚看看黄牛吃的什么,怎么这么香!他过去一看,黄牛吃的是黄菜叶。原来这头牛是青素翠喂的,她的哥哥青杠棒是公共食堂的炊事员。每天天黑时,青素翠都去食堂背一背择剩了的黄菜叶回来喂牛。

石岩一见那黄菜叶,心想:“这黄菜叶煮出来,一定好吃。”他立即去牛嘴下拣黄菜叶,那母牛停下吃草,直瞪瞪地望着他,好像是说:“喂,你抢我的饭干什么?”那小牛停下吃奶,来到石岩旁边,用带刺的小舌头,舔着石岩的手,好像是说:“别怕,妈妈只是不明白,这是我们牛吃的东西,你们人拿去干什么?”

石岩择了一大把黄菜叶,临走时对着黄牛母子鞠了三个躬,心里说:“牛儿啊,我实在太饿了,分了点你们的牛食,对不起!”

石岩回屋后,用水洗了洗黄菜叶,没有菜刀,他把锄头洗干净,用锄头把菜叶砍碎,放到罐子里去煮。水开了,从罐子里冒出阵阵菜香。不等煮熟,石岩就抱着罐子,一会儿工夫,连汤带菜就下了肚。他打了两个哈欠,就上床睡了,睡得舒服极了。

终于等到老天爷放天假了。

早上,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茅草房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霎时间,大巴山下挂出无数幅瀑布,飘飘洒洒地坠落在山沟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给雄伟的大巴山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土生土长的大巴山人,对这良辰美景,早习以为常,不觉稀奇;对石岩来说,真是大饱了眼福。

碰上下雨天,公共食堂吃两顿饭,直到上午十一点才吃早饭。

暴雨停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石岩正准备研究古鼎资料,却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这里除了华传龙来过几次外,没有其他人来过。你想,有谁愿意到一个阶级敌人家里来?石岩开门一看,门外站着那个美得像朵花、凶得像母夜叉的华幺妹。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上身穿了件花布短袖衬衣,下身穿了条黑布裤子,裤脚挽到膝盖上,赤脚站在泥水里。她今天的样子,比平时看起来更漂亮。她严肃地对石岩说:“我是民兵排长华建秀,今天来了解你劳动改造的情况,你要如实交代。”

大巴山虽然是夏天,可一下雨天气却很冷。石岩穿了件长袖方格衬衣,蓝色裤子,衬衣扎在裤子里,虽然脸带菜色,却还是算英俊。虽是右派,而那浓浓的书卷气,却丝毫未损。

华幺妹看了石岩几眼,心想:“样子长得小乖小乖的,又有一肚子墨水,要是不是右派,留在大队当个村校老师,说不定我还要嫁给他哩!可恶,偏偏跑去当了右派!”

华幺妹进屋取下斗笠和蓑衣,坐到三条腿的桌旁,从口袋里取出钢笔和本子,就像审问犯人似的审问起来。

华幺妹板着脸问:“你的姓名、年龄、单位、住址,一一交代清楚。”这是她跟崔书记学的。

石岩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站在华幺妹面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姓名石岩,年龄二十二岁,单位是西都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五八级学生,住在西都市大学路72号学生宿舍。”

华幺妹听到这里,惊愕地望着石岩,半天没吭声。她想:“天啦,他是大学生?”

在这大巴山方圆几百里的大山里,陈家山陈老六家的幺儿子陈文才考上县里的初中,就让大巴山里的人兴奋了半年,议论了半年,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一定要封侯拜相。只读过半年识字班,学过“人、口、手”的华幺妹,还专门约了胖大嫂,跑了几十里山路去看陈文才,回来把陈文才敬若神明。那陈文才是胖大嫂的堂弟,胖大嫂见华幺妹喜欢陈文才,要去给她说媒;她说自己没文化,配不上他,而心里却对陈文才十分想念;后来听说,陈文才与生产队长的女儿订了婚,她那人肠子差点悔成了猪肠子。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大学生、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就站在她面前,她怎么不惊愕呢!她看了一阵,心里叹了口气,想道:“唉,虽是个大学生,虽是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可惜是个右派!”

华幺妹在本子上记了一个“石”字后,下面那个“岩”字把她难住了。

华幺妹半天不吭声,石岩斜眼一看,本子上的“石”字写得歪歪斜斜,笔停在“石”字后面,可能是“岩”字写不来。

又过了片刻,石岩小声说:“石岩的‘岩’字,上面是个大山的‘山’字,下面是个石头的‘石’字。”

华幺妹虽没吭声,但照刚才石岩说的,终于写出了“岩”字。

华幺妹放下笔,望着石岩又问:“你是大学生,一定读了很多书,该懂很多道理,为什么还要反党反社会主义?”

石岩听了半天不吭声。

华幺妹又问:“为啥不回答?”

石岩小声问:“要不要实事求是地回答?”

华幺妹大声说:“当然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许说假话。”

石岩一听,就鼓足勇气,从赵承古教授讲国宝古鼎失踪,他在资料堆里寻找古鼎线索,与任嵯争辩古鼎是破铜烂铁还是国宝,到他说任嵯是考古专业的书记,却说国宝古鼎是破铜烂铁,这话太外行了为止,一气说完。

石岩在讲述这段事时,从不提赵晓华,他怕赵晓华受牵连。

就在石岩讲述那段不寻常的经历时,这个出生在大巴山的农村姑娘华幺妹,平常听的是张家的媳妇偷人,李家的儿子当贼,刘家的老头挨斗,胡家的婆娘上吊,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听了后大笑,笑完后屙泡尿就忘了。而刚才石岩讲的事,虽然什么国宝、古鼎、考古专业、外行话等词语她不太懂,但她还是晓得一个大概,意思是说,一个十分宝贵的东西丢了,那个姓任的书记说那东西不宝贵,而石岩偏说宝贵,还说那姓任的不懂行,不识货,是满口金牙巴——开黄腔,还说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官的。

华幺妹听了石岩的讲述后,心情很复杂。她问:“古鼎是啥东西?”

石岩想:“给她讲深奥了,她不懂,干脆举个例子来说吧!”他说:“古鼎就是两千多年前,我们中国人的祖先在祭祀祖宗时,用来烧香的香炉。这香炉是铁铸的,上面还刻着祖先当时的法律,十分珍贵。”

华幺妹一听古鼎就是祖先的香炉,心里“咯咚”一声,脑子里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是什么东西,她一时又说不清楚。

刚才听了石岩的话,华幺妹想了很多。一方面她觉得石岩是个大学生,肚里的墨水确实很多,刚才讲的这件事很好听,可以说她从未听过,在她那狭窄蛮荒的心里,打开了一扇小窗,透进了一股亮光;还有,她对石岩这个人,开始从心里有点不那么恨了,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她对知识对文化的崇敬吧;另一方面,她想:“为争一个香炉贵不贵重,这咋个算反党反社会主义?凭这点啷个能划成右派?是不是上级搞错了?不会,上级怎么会搞错?肯定是这个右派分子在说谎。”

想到这里,华幺妹把桌子一拍,吼道:“你说谎!你不承认自己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罪行,想翻案,是抗拒劳动改造!”

石岩沉默了。

华幺妹问:“为啥不说话?”

石岩说:“我说的是实话,你又不相信,我还说什么?”

华幺妹又问:“你凭啥让我相信?”

石岩说:“你们可以派人到西都大学去调查,也可以到公社查我的档案。”

外面的大雨早停了,接着下起了毛毛细雨。那毛毛细雨轻轻地落在草地上,落在小草的草尖上,草尖顶着一颗颗小水珠;落在树枝上,树叶上挂满了串串的珍珠;落到人心里,人的心也被滋润了。

华幺妹从石岩那里出来,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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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藏宝笔记点评:

好看《藏宝笔记》这本小说,对人物藏宝笔记的刻画也非常不错,面面具到,符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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