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十三菊墨
年关将至,冬已深沉。
掐指算来,未见他已一月有余。这许多日子,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偏安于这朱门红墙内的一隅,日复一日地赏花看景,神思飘渺。
偶尔,那一袭明黄色会来至我的居所,然而只是来,并非圣驾临幸。
心情好时,他会寻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因着我的哑疾而仿佛在自言自语。心情不好时,他会命我起舞,而他则一杯接一杯地独自饮着,直至微醉。他从不大醉的,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有那么几次,他在我这里直至夜色深沉,内监已然神色暗昧难明地准备服侍安寝,然而他却只是摆了摆手,在内监错愕的神情中起驾离开。到如今那般侍从们也已迷惑不解,许是未曾遭遇过这种情形,他们见到我总是唯唯诺诺,竟不知应以何礼相待。早就听说过后宫争宠的事情,然而似我这般未曾侍寝却圣眷正隆的男宠,怕是真的绝无仅有了吧。
对这件事,我淡然处之。
渐渐地清楚了他的习惯,明了了他息怒的根由。他喜他怒,不外乎是因为南王又做了什么事情。一国之君,喜怒皆缘由一人。不能不说,这是一段孽缘。可笑的是,这段该死的孽缘,莫名其妙地将我卷入,从而使是非纠缠,再也无人能打理出头绪。
呼啸的北风中,雪纷纷扬扬地飘洒,转瞬之间,白了天涯。
我独自倚在阁楼上朱窗下,看着那满目的寂寥被雪掩尽,恍惚间,仿佛听到古老的殿阁一声长叹,叹尽风霜。
“又是个不知道疼惜自己的。”出神间,不知何时他已来至在身后,一惊之下起身,踩住了衣尾,就这样跌进了他的怀里,看着他分外温柔地扶起自己,又阻住了正欲下跪的动作,一时间不知所措。
“也随朕这么久了,无人之时,不必那般拘谨。”他低声是说着,缓步走到床前,望向窗外,许是因为雪景动人,眉宇间,竟有温柔流转。
“他也是极爱雪的,记得有一次,竟在雪地里站了半日亦无知无觉,当晚便高热不起,惹得老南王大发雷霆。但再见到雪时,他又会那般忘情,全然已望了先时所受的罪……”知道他的思绪飞回了从前,便安静的立于一旁,不去打扰。听着他那样的描述,我也仿佛能够望见那个独立于风雪中,清朗明丽的少年。
他忽地回过头来,悠悠一叹:“他已自苦了许多年,或许只有你,方能令他开怀。”
怔忡之间,他已离开,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浑不似君王。
未能全然明了他话中的深意,只是发现,窗外的雪,又绵密了许多,仿佛要把这世间的一切烦恼统统掩埋,独留一片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