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端木嫡女
(是弃儿还是宠儿，由未来说了算，过去，终究是过去…)
“皇上驾到！”随着尖细嗓音而来的，是一群宫人拥着明黄衣裳的中年男子缓缓而来。
“吾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倒，就连端木晴也是单膝跪地，不过却对着一暗处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才低下头。
花落陌微低着头，却发觉身边的端木晴没跟着念安，眼神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他轻轻拉了下端木晴的衣裳。端木晴不语，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花落陌笑了一下以示安心。
“平身。”干净利落的低沉嗓音，端木晴忍不住抬眸打量来人。
明黄耀眼的龙纹黄袍，蓄着的胡须参杂着白却仍是打理得有条不乱，人到中年却无一丝发福征兆，仍是身躯凛凛，五官棱角分明，肃然的神色中锐利的眼，迸发着慑人的光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位漓日皇上转瞬对上了端木晴打量的眼，散发出皇家的威严。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皇上目光略过众人，只是直直地盯着端木晴。
端木晴手一抱拳，单膝跪地：“启禀皇上，民女，不，臣妾乃昨日与七王爷成亲的端木晴，今日携同王爷一起进宫来面见父皇请一声安。”
“放肆！昨天与七王爷成亲的正是朕赐婚的端木嫡女，怎么可能是你这样貌丑陋，不知礼数规矩的陋颜女。你当朕眼是瞎的么!”说着身上的气场爆发出来，众人又是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太子则是不语，安静拂开下摆单膝下跪，沉稳镇定。
端木晴嘴角轻勾，确实是可造之才，她一瞬不瞬看着漓日皇帝：“兴许皇上您想赐婚的是民女的妹妹端木碧，确实，民女的妹妹有落月第一之称。但，皇上您下旨赐婚的实为端木侯的嫡女，而民女正是端木自小送往山上高人学习的嫡女罢。民女若有一丝谎言，定天诛地灭。至此，请皇上明察。”端木晴又是一低头。
花落陌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暗处的花抱月，只见后者点了下头。
笑话，漓日的皇帝老儿都出场了，看到儿媳变成这么丑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嚎啕大怒，兴师问罪。
漓日的皇上颜色一凛冽，正欲发火，端木晴又是一说：“皇上与我朝联姻不外乎为了两国和平友好，同是端木府中人，亦是落月子民。只要漓日七王爷愿娶，民女愿嫁，何尝不能一样促成两国友谊之邦。”
漓日皇帝眼神稍稍缓和，却眉色深沉让人揣测不透。他这时才恍悟，小七不是一向不近女色，甚至靠近的都不得而终。如今这么一个女子居然能站在小七身旁，怕是对小七来讲是意义不同的人。若是意义轻了，这一协议也是不起作用，怕是会引起民愤，导致两国又一番争执。若是重了也好讲，自己也能予百姓们有所交代。想了想，他还是沉声问道：“小七，你可愿舍弃端木碧，而娶这一女子？”
花落陌轻轻一作揖：“儿臣非她不娶。”
众人一怔。什么？！一向憎恶女色的七王爷居然有喜欢的女子，还是这脸上有块显眼难看的红色胎记的女子！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非她不娶也…非她不娶也…
漓日皇帝凝了眉，这小七的喜好也挺特别的。只是，非她不娶？这也太惊人了吧。这妙龄女子是有什么好？竟能让看见女子便退避三舍的小七说出这般话来。他这才打量起跪在地上的女子。虽然脸上有了这印记，却在细看之中发觉这女子不卑不亢，虽是江湖之礼却是优雅自然，有着明慧的眼，仿佛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竟有片刻让他恍惚，好似什么被看穿。
老头子看到没，你儿子都说非我不娶了，当真以为我脸上长了个胎记就没人要了是吧。切~要不是看在你儿子份上，我还不要他呢。只是，这皇帝老头，怎么…
端木晴轻蹙眉，略讶然地盯着漓日皇帝，皇帝不知为何，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都起来吧。”
“谢皇上（父皇）。”所有人都跟着起身了。
“小七，父皇只是当初宴席上见端木侯的小女端庄秀丽，衬得上你才应允许配给你的，希望你能谅解父皇的用心。”漓日皇帝顿了一下，步伐稳重走向花落陌，面色微缓，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花落陌仍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微微作揖，没有温度的回答：“谢父皇。”要不是你的自作主张，我也没办法再遇见我的初儿，不，现在该叫回晴儿了。
漓日皇帝，脸上风雨不动，唯有眼底一闪而过的赫然和花落陌眼底的埋怨波动让端木晴明白，这深宫仍有一丝亲情。端木晴开口道：“皇上，陌身体微有抱恙，还请皇上允许我们先行告退。”
漓日皇帝一甩衣袖，便转身边道：“也罢，宫中也没你们什么事，先行退下吧。”便头也不回离去。
“谢皇上！”真心不愿承认这婚事，这所谓的父皇。端木晴微一抱拳，便推着花落陌便要离去。
还在此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那个传闻厌恶女色，不良于行的银发妖孽王爷，据说近身的女子都不得好死，而此刻看到竟是那妖孽王爷满意这貌比无盐的端木嫡女，还是看样子是失了端木势力的，还不懂规矩的黄毛丫头。真不知该说世风日下还是过于般配了。
花落陌一听，眼神一冷，扫过众人，众人霎那间犹如雷击般噤了声，背后竟寒风阵阵。
“真稀奇，父皇居然会让这个，跟魑魅魍魉似的，丑不垃圾的路边弃儿，进皇家。居然还会放过这怪物先走。啧啧，今天本王的所见所闻是以往不曾听闻的，最是惊奇的消息了。”那个后来出现的阴险模样的暗红色王爷缓缓道。
端木晴听到弃儿怔松了一下，不自觉看了花落陌一眼，转而轻巧一笑：“陌，原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这么个意思。看来狗也该是安静了吧。”
“晴儿。”花落陌感触，是被发现了么，刚闪过的悲伤也被淡化了，晴儿是在关心我吧。花落陌听闻要大王爷安静，一个捉急叫出了声。
这旁的太子也是眉色微微一拧，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无法猜出这女子是要做什么。
端木晴对着花落陌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微微一笑便伸出手指头：“三，二，一。”
“嗯？”太子花御风看着大哥神色没什么变化吖，到时他带来的那些人一个身形晃动就倒了。
“死女人，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那个王爷怒道。
端木晴打了个响指：“你现在是狗，乖。”
“你说什…汪，汪汪汪汪…”那个王爷话没说完成了狂吠，犹若真狗一般。
花御风一个激动：“七弟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大哥会这样？”说着还向前了几步。
端木晴笑笑，看着花落陌眼底闪过一丝惊奇后恢复的赞赏，抬眸对花御风说：“四哥，晴儿先送陌回府吧。若以后有机会，晴儿再作解释罢。”说完点了下头，便推着花落陌离去了。
却见那个王爷，眼中闪过狠戾，向前几步欲动手反而猛地扑向大地母亲，双手双脚向前行。花御风不语，只是凝了眉，神色却是闪过好笑。这女子，还真有趣，这般整人法都做得出。
而离去的端木晴则是忿忿想，弃儿，居然说自己是弃儿，这句话要是被哥哥，爹爹，师傅听到，铁定会集体组团带领千军万马直接杀到漓日王朝，再用针药酷刑种种让他明白太阳为什么这么灿烂，什么叫生不如死，那些欺她者都活到哪另一个世界去了。
暗处的花抱月也是眼神微微波动，这王妃，内里比外表光芒更胜，看这手段绝不是什么普通女子所想得出的。不过，看她眼神之处，多留在自家主子身上，应该值得信赖。
端木晴打了个哈欠，谁在想姐吖，可能是哥哥他们吧，便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没事吧，晴儿。”花落陌原本清冷的嗓音此刻带着清润，透着一抹属于他的温柔。
端木晴一个激灵：“那个，我说，花落陌，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不习惯吖。你还是叫我小晴吧。”
花落陌怔了一下，略微的失落，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眼神无辜，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端木晴：“可是，我喜欢叫你晴儿嘛。难道，晴儿非得要陌叫你做小晴么？”
那原本就似嵌有黑曜石的大眼睛，此刻可怜兮兮的模样诉说着不好受，活脱脱一副端木晴虐夫模样。端木晴看着那可恶的大眼睛想骂却又骂不出，只能瞪着自己圆圆的眼珠子：“得得得，要怎么叫随你。别那副模样就行了。”一想到面具后那张娃娃脸露出这个神情，就忍不住想去保护疼惜。看来，自己是中了娃娃脸的蛊毒了，自己才没法子。想着放开椅子就向前走。
“等等我吖。”花落陌清冷的嗓音有了丝笑意，推着轮子向那个瘦弱的背影行去。
暗处的花抱月一个踉跄，刚没看错吧？那是主子？不会是假的吧？可是这个是真的吖。饶是一向淡定稳重的他也是爆炸性消息。花抱月恢复暗处的距离，而眉间的抽搐却是明显地提醒着面无表情著称的他现在承受着多大的打击。
“诶，花落陌，你眉头这么个被人背上背下，不会觉得心里有点堵么？”撩开马车帘子的端木晴看着外头的行人走客问道。
原本看着端木晴愣神，她口中的主人翁回过神道：“自然。”
“就不想改变么？”端木晴收回望向外头的目光，看向花落陌。要换做我怕是早就受不了抓狂了。才不喜欢限制自己的自由，一直依赖别人呢。如果靠这个来得以安生，情愿撇开暗敛的锋利傲然于世中。端木晴想到这笑了笑，就是不需要这个机会了吧。
花落陌看着端木晴先看自己，又不知在想什么，然后又笑起来，猜不透她的心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这么活着不累么？”端木晴回过神道。
“如果你不喜欢，我改了便是。”花落陌想也没想便说着。
“别，我可不想才到这就害你得了个欺君之罪。你还是慢慢改吧。”端木晴摆摆手，又单手撑起了下巴靠在窗沿：“当然，你可以说是无意得了神医山庄弟子的相助，得以慢慢痊愈。毕竟神医山庄的名声在江湖上还是很响的。”废话，咱老头子和师傅爹爹，都是一顶一的绝世神医，要不响怎么可能。
花落陌轻笑一声：“晴儿，我带你去看看这里的风土吧。”
端木晴回过头一笑：“再合适不过了。”
“停车。”花落陌恢复清冷的嗓音。
“是，王爷。”是那个闷闷的嗓音，花抱月，马车也停止了行走。
端木晴微讶异了一下，那个草帽一直压着的居然是花抱月，之前都没注意到。想了一下，他是花落陌的人，也是正常，便先纵身下了马车。阳光很好，端木晴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再看向面前。
市集的人很多，看得出这国家治理得还是可以。路上的行人偶然看见端木晴的，会忍不住看多两眼她的脸。也有人小心地指着她说着：“看，那女子那般丑陋的脸还敢出来，真不知道羞的。”端木晴凉凉地瞥了一眼他们，也不言语，迈开步伐往前走，将那些难听指责的言语抛诸脑后。
然而身后的声音突然止住了，端木晴转过头，看到那个身影推着轮椅缓缓而来，那双眼却一直凝视着自己。端木晴愣了愣，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竟然觉得那个人在发光。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深邃，像是漩涡一般吸住她的目光，要将她给沉溺。
花落陌推至她的跟前，轻轻执起她那青葱如白玉的手，柔和道：“晴儿，我们走吧。”
端木晴有着丝丝的感动，也是温婉一笑，将他的手放在把手上，移到他身后：“你带我吧，我不认识路。”
“好。”花落陌淡淡道。
端木晴微眯了下眼，嗯，其实这样下去也不错，有这么个人存在自己的视野，甚至身旁。至于感情不感情的，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么?
“晴儿有喜欢的么？”花落陌问。
“我吖，喜欢吃，喜欢睡，喜欢玩吧。嗯，就这些。”端木晴笑着点了下头，连带眨了下眼睛。那俏皮模样让从紧跟后头的花抱灵微微愣了一下，王妃看起来，也会有这天真的一面。看来，是我们想太多，这王妃也许配得上王爷也说不定。
花落陌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得到身后人的友善笑意，他嘴角勾了勾：“那现在最想干什么呢？”
“这儿不知有没拾柒楼？”端木晴轻蹙眉，要有就好办了，可以打听那边的消息。
花落陌怔了一下：“晴儿找酒楼作什么？”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既然你知道那是酒楼，那就证明有咯。我喜欢拾柒楼和月染阁的食物，你有意见么？”端木晴走至他面前俯身问道，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怀疑个什么劲。要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毒都毒死你了还会救你两次。
花落陌看着她不满的神情，一慌：“不是，我…”
端木晴走回他身后继续推着，撇过头问了声：“灵儿，你知道拾柒楼在哪么？带我去。”
花抱灵看了眼花落陌，得到后者眼神的回应便福了个身：“是，王妃。”
端木晴瞥了眼他们之间的波动，只是轻哼一声，也不说什么。人家毕竟是真正的主子，最终当然还是得听他的。
三人神色各异地向前行去。
暗处的花抱月却是一凝眉，这王妃，我们该相信么？
端木晴远远便看到了那大大的酒楼和盛行的食客，不禁抿嘴一笑，说了声；“灵儿，你顾着你家王爷哈。我先走一步。”也不待花抱灵的回答便离开了。
花抱灵对着花落陌一点头便跟了上去。
花抱月现身：“主子。”
“走吧，我们去找王妃。”花落陌淡淡道，仿佛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心底却有一种挫败感，好像自己说了什么惹晴儿不开心，便自行推着向前。而花抱月则默默跟在后头。
端木晴进了店，一清秀女子站在门口台前：“请问客官有什么需要呢？吃饭还是住店？”
端木晴：“当然吃饭啦。”手一扬起，挡过所有人目光亮了一块红玉后又收了回去。
清秀女子眼中闪过一秒的惊讶又恢复自然：“好的，吃饭请向右直走便到。”
“好。”端木晴也不言语了，跟着另一清秀男子去。身后的花抱灵紧跟着她向里走。
随后而至的花落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晴儿是弃儿，怎么可能进得了这富人都难以排到进场的酒楼？难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