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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脾气还是没变。
秋孟洋非常适合做将军,因为他勇猛无敌,不畏生死。
但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有些粗心大意。
之前她就此事与他讨论过,秋孟洋自己也明白,于是从那后,他总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
可这种刻意的谨慎,有时候就会闹出哭笑不得的事情。
“谁让你约我在此见面?”秋孟洋问道,声音冷冽。
那一弯新月,一扇小门,所代指的,便是月下后门。
洛杞无语的恩恩两声,你捂住我的嘴,让我怎么说话?
秋孟洋皱着眉头,轻轻的挪开手,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却没离开。
只要对方一有异动,他马上就能废了她。
洛杞深吸了两口气,瞪眼:“师兄,你对女人太不温柔了。难怪现在还没续上弦。”
秋孟洋是太医院院长秋耕之子。
曾经秋耕也算是教过她一些医术,所以她认秋耕为老师。
自然而然称秋孟洋为师兄。
可这师兄,从小就对学医没兴趣,一直吵着嚷着要上战场,秋耕实在拗不过他,只得随了他的意。
之后他便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屡受封赏。
但因为每次都有人抢功,他没能独树一帜,开国之后,李允只封了他县子一爵,比唐沂封的侯爵低了两个等级,但官位品级却是一样的,所以唐沂封也称他一声大人。
听得洛杞的称呼,秋孟洋怒从心起:“别耍花招!快说!”
“你的左腿,有一向上斜的刀疤。那是当年康城战役中你留下的,我替你治好的。你的后背右侧有一箭伤留下的疤,当时在云凌坡,对方主帅射的,深入骨髓。我替你取箭之时,没有麻沸散,你疼得把指甲都抓烂了。你的脚底,有二十几个血泡破后留下的痕迹,那是你三天三夜千里奔袭突击敌方粮草重镇时,把脚磨得起了泡又磨烂而造成的。还有……”
秋孟洋握着刀的手渐渐松了,他听着她像是叙旧的话,浑身不停的微颤。
月光下,他慢慢也能看清她的脸,看清她眸子里压抑着的情绪。
但是,她死了啊!
当时,那棺材就躺在那里,当时,他亲眼目睹那棺材被抬进陵墓。
南宫家被查封,里面的一切都被搬空,再无半个人影。
“她在哪儿?”秋孟洋喉咙烧疼,声音忽而变得喑哑。
他心中突然燃起一丝希望来。
她是神医啊,传言她是喝毒药自尽的,有没有可能,她在毒药里做了手脚,伪装成了假死的模样?在逃脱危险后,让洛杞前来找他。
他突然还挺高兴的,因为她在这种时侯,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想到了他。
洛杞抬起手,做出捻针的模样:“再不放开我,小心我扎你!”
秋孟洋的眼球死盯在洛杞的手上,满是不可置信。
南宫悦浮平时扎针的动作和她故意说这句话来唬人的动作是不一样的。
她平时扎针,和大多数大夫差不多。
但她故意唬人时,会把无名指和小指翘到夸张的高度,会无意间多几分秀气和魅惑。
“你……”秋孟洋有了个猜测,但是他不敢说,怕一说出来,马上遭到否认。
“我是南宫悦浮。”洛杞苦笑:“我没死。虽然说来难以置信,但我算借尸还魂了吧。”
“南宫……皇……”秋孟洋咬了舌头,疼得钻心:“你真的……”
“我在被囚禁天牢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曾向悦浮生传令,让你接管悦浮生。这件事,外人绝不可能知晓。你现在信我了?”
秋孟洋的手一松,刀落到了地上。
有什么东西灌满了他四肢百骸,刺激得他头晕,刺激得他脸红,刺激得他双眼迷蒙。
“真的……”他喉咙哽咽:“真的是……是你?”
“是我。”
洛杞突然被一把抱住,抱得紧紧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她的心跳,感受到她真的还活着的温度。
半月前,当秋孟洋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回京就得到了南宫家被满门抄斩、皇后南宫悦浮畏罪服毒自尽的消息。
他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只看到了棺材。
从来没有哪件事能带给他那么大的震动。
那些年努力藏着的情意,在失去她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他当场就晕了过去,倒在了棺材面前。
周围的人都吓坏了,把他扶了起来。他醒来,至今,一直浑浑噩噩,不管是吃饭,做梦,走路,还是与人说话,他脑海里总是不停的回想南宫悦浮的音容笑貌,想她说过的话,想她做过的事,想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声叹气,每一次抿嘴……
好想她,好想她。
想和她说话,想和她拌嘴,甚至想抛却世俗规章,去拥抱她,去吻她,去按下她的身体,看她迷醉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而今,而今,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孟洋……”洛杞感觉自己快被勒得喘不过气。“你要勒死我吗?”
虽然抱怨,但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多想让南宫家的人,也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然后看他们惊讶但是喜悦的表情。
秋孟洋眉尖一跳,立刻放开了她,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
他都忘了,南宫悦浮是皇后了,是住在深宫里的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早已不是当年帮他治伤的师妹了。
可是,那皇帝李允,当年风风光光的立她为后,尽享南宫家带来的所有利益,到头来,却把他们全部推向坟墓。
李允不配为她的丈夫。
洛杞看着眼前跪下的人,内心五味陈杂,却只化作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意。“孟洋,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她伸手将秋孟洋扶起,发现秋孟洋满脸泪痕。
秋孟洋这才像是活了般,脑子变得清醒了起来。“我糊涂了。”
洛杞一直小心谨慎,虽然知道秋孟洋肯定在外面安排了自己人守着,但她还是道:“我们往里一点吧。”
“好。”
这月拱门内是一药圃,无人居住,夜色下,阴森寒冷。
但洛杞挺喜欢这环境,只要是有药的地方,她都喜欢。
小心翼翼的跃过脚下的金银花草,洛杞看中了前方丈远处的桂花树。
秋孟洋在后面轻轻的跟着,看着她每一次抬脚,每一次落脚,每一次跨步。
虽然长相不同了,打扮不同了,但认真仔细的观察,还是能发现南宫悦浮的影子。
真好,就像回到了以前。
“就这儿吧。”洛杞在桂花树下停了下来,秋孟洋解开自己身上的甲胄,铺在了地上:“地上凉。”
“你性情,貌似有点变了。”虽然大致还是没变。
“有点吧。”秋孟洋道。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怎么可能不变。
“此时我们不便说太多,这里太多唐王府的人。”看秋孟洋这架势,是打算和她彻夜长谈?
秋孟洋眸子里闪过锋芒:“唐渊!此事果然是唐渊所为?”
“是唐渊。他们苦心孤诣筹谋多年,皇上装作不知任其发难。南宫家过于愚忠正直,才会导致如今局面。此案涉及官员众多,内里关系错综复杂,唐渊只是幕后主使,很多事情他没有亲自上阵。若非最后他们露出狰狞面目,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将我族人斩杀,以严刑将我害死,我也不会细细思量那么多。他们……”
洛杞越说越恨,秋孟洋越听越心惊:“你说他们用严刑将你害死?”她不是喝毒药自杀的吗?
“铁裙之刑。”洛杞一字一顿说出这四个字,月光下,她面色如霜。
秋孟洋的瞳孔被刺激得放大,桂花树的阴影洒在他脸上,一片灰暗。
他见过这酷刑是如何将人烤死,他听过里面的人是如何绝望的惨叫。
南宫悦浮那娇美的身躯,最终不是优雅的老去,而是焦烂模糊,只剩白骨?
一想到那可怕的场景,他就青筋暴起,头晕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