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老头儿看个大门倒看出来为官之道了？”方明在我耳边算声酸气地嘀咕着，“难怪说灵山的老鼠都修正果，环境塑造人呐！”
“这段老头可比灵山的老鼠厉害多了，你可别小瞧了他。”我说道。
方明斜了斜嘴角，没再吱声。
说话间，何定远和段老头已经走到４０４门口了，何定远打量了一眼地上的黑血，掏出手电筒来对着４０４的门照了一圈儿。
“你带着手电筒啊，怎么不早拿出来，刚才在楼梯间黑咕隆咚的，差点儿没摔着我。”段老头抱怨道。
“一时紧张，忘了。”何定远干笑一声，又道，“对了，段师傅，您刚才说这４０４办公室有宝贝，是什么东西啊，大火也没烧毁？”
“大火？明告诉你吧，就是把东楼都炸平，这４０４里的东西也一定会完好无损。４０４的东西可是关乎保密局上上下下的身家性命，怎么会轻易被毁了呢！”
何定远稍一愣神，压低了声音道，“您说的该不会是０７３１吧。”
段老头半天没说话，挺着身子僵了半天才应声。
“你也在关注０７３１？”段老头问何定远。
“没有，０７３１的事我也是最近才有所关注的。听说吴局长的死与什么‘科塔尔０７３１’有关，可科塔尔档案丢失已久，这个我知道，那这０７３１是什么呢，我一直想不通，可翻遍了保密局的资料也没有任何发现，唯独在内调科的保管记录中找到了一个０７３１的代号，这才想起来问你的。”
段老头听了，颤颤地笑了笑，“看来，吴局长一死，这０７３１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罢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段老头长叹一声，喃喃道，“眼下这个形势，也只有能与他抗衡了。”
“他？是谁？”何定远问道。
段老头摇了摇头，问何定远，“你应该知道科塔尔是一份档案，可你们知道，档案的内容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科塔尔档案记录的是几宗离奇自杀事件，死者生前都曾留下０７３１的字样，二十年前温科长曾对此提出异议，怀疑是教唆自杀事件，但没多久，温科长就失踪了，此事不了了之，而科塔尔档案也不见了。”
“对，表面上的事的确是这样的，可背后的事呢？”
“背后的事？”
“当年，温科长在发现科塔尔档案之后在机要科档案室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就在他失踪当日，他发现了一份黑色档案，档案里详细记录了离奇自杀事件的真相，温科长大喜，带着档案返回四楼内调科，可才进入办公室，四楼便起了大火，从此，再也没人见过温科长，而这４０４的房门也再也没打开过。”
“再也没打开过？也就说，没有人知道温科长是否还在里面，更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何定远问得很直白，但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所以才对外说是失踪，也就有了保密局大火案烧死人却不见尸身的说法。实际上，这是当时的行动处接到上级命令，封闭四楼，只进不出。”
“上级命令，上级就对温科长不管不顾了！”
“这，没人知道原因，行动是吴正平指挥的，命令也是吴正平传达的，至于上级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只是，这件事后，吴正平就成了吴局长了。”
“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没有人对此事提出过疑问么，这４０４就没人再来过？”何定远问道。
“疑问，确实有人提出过，就在五年前还有人暗中调查过此事，不过，查无结果。”段老头冷冷地回应着。
“那人呢，现在还在保密局吗？”
“不在了。”
“在哪儿？”
“疯、人、院！”段老头一字一顿，将疯人院三个字咬得死死的。
五年前，疯人院！听到这两个信息，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在进入保密局三个月后便被送往疯人院的小镇女人——陈意。
果然，陈意失智也是与调查爷爷的事有关。
我正想着，方明在我身后猛然深吸了口气，双拳紧握，吱吱作响。
“你怎么了？”我小声问方明。
方明没说话，使劲摇了摇头，他咬紧下唇，眼眶里血丝密布，目光如刀，像是要吃人一般。
看他如此愤怒，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我总觉得这一定是和陈意有关，因为在段老头提到疯人院这三个字前，他还是极为镇定的。而且，在我的印象中，他也不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像今天这样的愤怒，在他身上实在是少见，在此之前我只见到过一次，那还是初来保密局的时候，他因为一点小事和食堂的厨子高玉树动起手来，把那高胖子打得鼻青眼肿，现在想想，似乎也是因为高玉树在闲谈中提到了疯人院的事儿。
方明和陈意的关系很不一般！我暗暗揣测着。
突然，一束青光从４０４门口照了过来，我和方明迅速撤回身子，躲到了石柱右侧的墙角处。
“怎么了，段师傅？”走廊里回荡着何定远的声音。
“没什么，我总觉得那石柱后头有人。”
“就是两根石柱子，哪儿有什么人呐！”何定远夺过手电筒对着石柱上下探照了一番，正声说道，“就是有人也早跑了，方才我们开门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不会没有察觉。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早晚得落到我手里。”何定远说完，狂妄地笑了一声，这神情与他素日温文尔雅的状态大不相同，像是换了个人。
“你倒是自信！”段老头鄙夷地斜了何定远一眼，“自信虽好，可不能盲目，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以为这世上非黑即白，有点儿线索就想着对方束手就擒吧，那是做梦！”
何定远倒也不恼，不紧不慢地走到４０４门前，勾起手指弹了弹还插在锁孔里的钥匙，笑道，“这钥匙上一定留下了他们的指纹，有指纹在，就不愁找不到他们！”何定远有意提高了嗓门，说完还不忘扬起手电筒对着我们这边晃了晃。
段老头嗤笑，“一把钥匙而已，且不说采集指纹的难度较大，就是采集到了指纹，他们也能找出一万个借口洗脱。保密局做事，向来是不需要讲证据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