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抱住我，在我的耳边缓缓唱起圣歌，和我梦到过的全然不同，从嗓音上来说就有很大差别，而且我也没看见那对被圣光持续笼罩着的巨大羽翼，它能汇聚所有的光线，让我看清楚面前的是怎样的神迹，可现在我的眼里仍然只有角落里昏暗的橙光，我并不能从中看见希望的存在。
刚开始听见她唱歌还有些欣喜，可她越是唱下去，我越是得不到满足，梦里出现的才是真正能够救赎我的天使，而面前的人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真正使我存活下去。我想伸出手去触碰那份神迹带给我的震惊与温暖，却不想触碰莱克敦冰凉的身躯，她像是一个死人，也像是在衣服里装了钢板，在保护自己的时候还隔绝了体温，我焦躁地想要去挠她的后背，直到她身后的钢板在我的手心里破裂，但理智呵止住了我。
“谢谢。”我终于等到她唱完，不能辜负她的善意——善这种情感表达，实在太过简单，哪怕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也能做到，它只是人从远古的经验习惯上承接下来的本能。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莱克敦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在焦虑边缘徘徊的时候，她却承担了那本不需要她出手帮忙的悲伤，有两道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泪珠挤破了原有的光斑，折射出新的花样，甚至把橙光驱散，流露出她本身的白皙肌肤。
我所感到的不是难得看见女性肌肤的兴奋，而是对未来更进一步的绝望，要是连那一束橙光都没有了，我只能一个人在漆黑的房子里，抱着莉迪亚给我的书本，我的过去，终日以泪洗面，或是呆呆地凝视前方，试图自己创造出一束光，在幻境中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让我浑身发冷。
莱克敦一直抱着我，她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呼吸在变得细微，那对雪球给我的压迫里确实唤起了我作为男性的本能。她低头看了一眼，“可以的。”
“嗯？”
“这也是主告诉我们的，可以帮助别人做的事。进行临终关怀时，只要能满足对方的心愿，而且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我们就可以去帮助对方。”
莱克敦的脸颊似乎有些红，她擦干了眼泪，正准备附身，我伸手制止了她。“这样的事情，你以前也做过吗？”我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莱克敦接下来的一举一动，或者在她进来这间房是时候就干脆地睡去，就不会有接下来的展开。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要么硬着头皮干下去，要么就让莱克敦保持清醒拒绝这份差事——也许她就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嗯，做过。”莱克敦摆脱我的手，她低着头盯着我的分身，我已经没法去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需要的人，我是个游行四海的修女，这样的事情是非常常见的。”她说着握住了我，我只能捂着嘴不叫出声，眼神跟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快意和理智崩溃前任由泪水流下。
我成为用死去这个理由，玷污了面前如天使般和善的姑娘的恶人大军中的一员。
我听见逐渐崩坏的我的胸腔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的手上下一动，我的呼吸就停止一次，肺部猛地扩大，又在压缩中变小，我捂着自己的脸仰着头，完全不去看她灵巧的舌头和纤细的手，直到我爆发后，她全部含住，再为我清理干净。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我知道我不能说那么冷漠的话，一个姑娘肯为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什么都给不了还驱赶人家。
莱克敦的眼帘下垂，她像往常一样把周围收拾干净，才退到门边，“我会再来看你的。”听到她这么说，我反而有些安心，可我在抑制我的嘶吼，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像怪物一样全力呐喊着，甚至连黑猫都吓得赶过来，用尖利的爪子磨着门。
这一喊不要紧，我的喉咙嘶哑，玻璃杯里一点水都没有了，我是这般自作自受又孤立无助。
直到莱克敦重新出现在屋里面，她给我送来了温水和药片，告诉我要乖乖吃下去。她背对着我，在床边坐下。我艰难地说出谢谢，声带震动就牵扯着喉咙像是撕裂一般疼痛，然后把水混着药片吃了下去，有点淡淡的咸味，混合着药片的糖衣，在我的口腔内混合出苦涩，再由我一人饮下。
“你没有走。”我把水杯递给她，喉咙感觉好了一点，但还是很痛。
莱克敦接过水杯，“现在就走了。”她离去的背影显得那般削瘦可怜，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一碰就倒。
我叫累了，哭够了，也感觉不到悲伤了，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抱着书，对我而言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刚刚燃起来的恋爱之火被自己用污浊的方式浇灭，连盼头都看不见，一瞬间连活着的意义都想不明白，之前给自己营造的理想就像是一场玩笑。
仔细寻找这间房子里的摆设，连个可以让我当场自杀的东西都没有，能找到的绳子只有司机身上的绷带，它们估计支撑不了我的体重。我就算是想要跳楼，这里也没有窗户。哪怕我打算以撞墙的方式死掉，听到动静的莉迪亚也会赶过来制止我，而且我怕疼，这是不可能执行的方案。
这样想想，我还是很怕死的，起码在面对死时还挑挑拣拣，找出千万个理由阻止自己。
现在我所有的妄想都只能写在这本书上，以前的事情基本写得差不多了，更以前的事情我记不住，千篇一律的事情可以略过，该想想现在的我想要做什么了。
我曾经去过一个人烟还算旺盛的村庄，在那里，人们只要有空就会举办各种各样的盛典宴会，举酒唱歌都是很常见的事情，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冲上去就挽着胳膊跳舞也不是不可以，但更过分的事必须要两情相悦才能继续。
即便是在那样热情的场合，我也像是个透明人，抱着马克杯坐在空着的桌子边，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旋转跳跃，偶尔抬起头望着星空，忽然就被这深邃的黑收了魂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