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洞天，理发店的后面，是一个小的四合院。朴实的格式和装潢，中间还种植了很多绿色植被。绿色的植物爬满藤架，下面还摆放了几张桌椅。站在其中，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
杜言笙感叹眼前的建筑物，一砖一瓦，都弥漫着历史的气息。
蛋蛋习惯性抱着她的大腿，仰视着她痴迷震惊的脸，欢快的咯咯直笑。
我做了点糕点。
芬姐从屋子里出来，手上端着一些糕点。碧绿橙红的，看上去就很有胃口。
好。
杜言笙和蛋蛋同时转头，那神情，不由让芬姐忍俊不禁。
桌前，蛋蛋狼吞虎咽，吃得欢快。杜言笙也想这样，又怕被芬姐笑话。只能装作淑女，小口小口的吃着。
芬姐正在泡制清茶，扫了眼杜言笙，淡淡的说道：平时我闲来无事，就会做些糕点。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也很久没那么热闹过了。你们多吃点，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好。
余光打量着芬姐，虽说女人上了年纪，皱纹会是最好的天敌，所以一般都不敢笑。但芬姐很喜欢笑，没有浓妆，没有衣装，笑起来格外好看。好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心头懒洋洋的。
好，尝一下我泡制的清茶。
青色的陶瓷茶杯中，澄青色的茶水荡漾着。弥漫着一股芳香，让人心头愉悦。
杜言笙想起了一件事情，从小到大，杜天泽闲来没事也会摆弄一下茶具。可是她实在不喜欢喝茶，也总笑杜天泽太儒雅，不够霸气。
可看着芬姐娴熟的泡制艺术，仙风道骨，让人眼前一亮。
缓缓抿了一口，茶香进入口腔的那一秒，瞬间占据了味蕾。甘甜芬芳，齿颊留香。
好茶。
竖起大拇指，做了个赞的手势。
蛋蛋也学着杜言笙的模样，猛地一头栽进茶杯里，结结实实的被茶水烫了一下。逗得两人哈哈大笑，蛋蛋却一脸无辜的捂着嘴巴，怨恨的看着两人。
蛋蛋。
他的额头还有红肿，让她的心有点揪痛。
小姑娘，你——
芬姐，你叫我言笙吧。
言笙？浅浅一笑。你的名字真好听。你姓言吗？
杜言笙一愣，之后浅笑着点头。
她姓杜，小时候憎恨这个姓氏。长大了后，却不得不隐瞒这个姓氏。
言笙，蛋蛋是你的——
摸了下蛋蛋的脑袋，眼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情。
他是我舅舅的儿子。
蛋蛋很乖巧的喊了一声：姐姐。
芬姐点点头，想起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你和蛋蛋怎么会来到这里？
今天舅舅不在家，我刚好休息，就带着蛋蛋出来玩。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小东西就跑不见了。我赶忙一路问一路找过来，结果在芬姐的店里找到了蛋蛋。芬姐，那些人是什么情况？他们似乎是针对你的。
芬姐刻意别过脸，过分躲避的态度，让杜言笙确切，这当中肯定有猫腻。
芬姐，我能问一些问题吗
嗯，你问吧。
你是一个人住的吗？
芬姐明显一愣，眼底淡淡的辛酸和悲伤。目光落向远方，脸上是无奈的笑。
芬姐——
二十年前，我的丈夫因为意外去世了。他除了留下一屁股债务给我外，还有这间四合院，还有我最爱的小轩。
那个小萱，肯定是芬姐的女儿。左后赫这么关照尊重芬姐，他和小萱之间，肯定是情人关系！
芬姐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看了眼院落，叹了口气。
我和丈夫是外乡来的，在这里定居下来。他找亲戚朋友借了钱，买下了这座四合院。本来我们经营着饭馆，生意很算不错。可惜世事多磨难，他死在了一个意外里。当时小轩才四岁，他永远失去了父亲，我也永远失去了丈夫。生活再艰难又如何，我还是得过下去。幸好小轩在我身边，我咬咬牙，还是过来了。为了维持生活，我开了这家发廊，收费便宜，专门给附近的老人或者小孩理发——
那那些男人，他们是债主？
杜言笙不相信，他们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芬姐都快五十了，怎么会是债主。
芬姐看了她一眼，喃喃摇头，继续缓缓说着：小轩是个很乖的孩子，很会体贴人。而且他很争气，考试成绩一向名列前茅。不负众望，他考上了名牌大学。为了负担他的学费，我只能拼死拼活，只想他有个好的前途。可是三年前，小轩突然失踪了——
失踪？！
芬姐双眼泛着泪光，轻咬嘴唇，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
她这是在极力控制情绪，可是失去最心爱的孩子，这种痛苦，常人难以接受。
小轩在外地读书，平时一个礼拜会给我打一个电话，节假日也会回来。他常常说很想我，说不想读书了，要出去找工作。我都会骂他，让他放心读书。我知道他是心疼我，他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可是两年前的一天，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时间，我都没接到小轩电话。当时我以为他在忙，就没在意。后来过了三个月，小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当时刚好过年，我就去找小轩。可小轩的同学和老师说，他已经几个月没去上学了。当时我慌了，立马报警。可是警察一点收获也没有，劝说我在家里等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不知道小轩去了哪里，他是那么乖巧孝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告诉我。直到赫找到我，说他是小轩的朋友，说小轩去了国外，进了一家大企业。之后我真的接到了小轩的电话，他说他过得很好，让我别担心。说等几年他的事业稳定下来，就接我过去——
芬姐，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芬姐点点头，擦拭点眼角的泪水。
小轩是我boss，也就是左后赫的女朋友吗？
芬姐突然一愣，之后哭笑不得看着杜言笙，搞得她一头雾水。
言笙，小轩是我儿子。
呃——
急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尴尬不是一般的言语可以形容。
虽然小轩每隔几个礼拜会给我打个电话，可是我感觉，他不是我的小轩。
杜言笙诧异的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芬姐神情凝重，停顿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燃后，抽了一口，神情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前两年我动了一场大手术，靠烟来麻痹疼痛，可却一直戒不掉。像我这种年纪的女人抽烟，你不会笑我吧。
不——不会。
什么情况。明明很讨厌烟味，明明很厌恶抽烟的女人。可看着吞云吐雾的芬姐，却感觉风情万种。一个穿着旗袍，岁月轻轻在脸上留下痕迹的女人。抽起烟来，竟然那么迷人。
杜言笙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那时候的女人，美得纯粹，美得让女人都心动。
他的声音很像小轩，也知道我和小轩之间的事情。可是我隐约感觉，他不是我的儿子。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冒充小轩，和你通电话？
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再加上身处这座古老的四合院里。杜言笙不由打了个哆嗦，急忙抱住了蛋蛋。
芬姐已经抽完一支烟，缓缓喝了口茶，目光变得冰冷。
小轩是我的儿子，从小我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我清楚小轩的一切。小轩刚失踪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梦见他和我丈夫站在一起。当时我就感觉，他已经死了。后来赫找到我，说小轩没死。只是出国太急，事情太多，回不来而已。我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但是我感觉得出来，和我通电话那个人，不是小轩——
说完这段话后，芬姐打了个寒噤，安静的看着那边院落。
杜言笙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的说道：芬姐你认为，小轩已经死了？
过了很久，芬姐都没有回应。格外安静的看着那边的院落，眼眶一点点湿润。
我感觉小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也知道赫说的是善意的谎言。我不知道赫和小轩是什么关系，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一下我。说是找我理发，可我这种水平，怎么上的了台面。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你称他为boss，他应该是个有钱人。
犹豫了一下，杜言笙试探的问道：芬姐知道融天集团吗？
芬姐猛然一愣，错愕的看着杜言笙。
那种惊讶的神情，似乎不仅仅是诧异左后赫的身份。
左后赫是融天集团的总裁，我是他的秘书。当时我就好奇，他怎么会来这种小理发店。现在听芬姐讲起来，他和小轩之间，似乎有着很微妙的关系。
赫——
左后赫不像那么有情的人，可他对芬姐做出的一切，善意的谎言，又是因为什么？难道他和小轩之间是好兄弟？得了吧，这年头亲兄弟都能打得死去活来，更何况是两个姓氏的。又或者——
杜言笙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响声。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是左后赫和欧阳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