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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眼狠狠瞪着他,周紫朔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语气,连名带姓叫出他的名字,“萧昀展,以后你再拿这种混迹欢场的调调和我说话,我就让你爹关你一个月禁闭,每天抄家法十遍!”
此言一出,萧昀展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女人真得炸毛了,垮下脸来,他哀哀道:“我说你要不要这么狠啊!你告诉你,你这是谋杀亲夫!”
对此周紫朔的反应是冷哼一声,“我虽然出国早,但还记得一句话,祸害活千年。二少你就放心吧,你一定长命百岁,比我活得长!”
她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萧昀展却怔了一下,突然便收敛了那嬉皮笑脸地模样,“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哪有人不会死的?”周紫朔不以为意地笑笑。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她怎么也没想到萧昀展却忽然激动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紫朔,你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不会比我先死!”
周紫朔先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便明白过来,这一次她没有抽回手,“萧二,你是不是又听信了什么谣传?”她缓缓笑起来,“谢谢你这么担心我,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你看我没有变成傻子,当然也不会早死。”
听见她说出“我没有变成傻子”,萧昀展神色一僵,有些尴尬地松了手。
两人皆沉默下来,就这样安静的过了好一阵,萧昀展终于迟疑着开了口,“其实……”
“嗯?”
“其实,我并没有说过要退婚。”终于说出了那日在盐号外准备说的话,他原就不是个心里藏得住话的人,而这句话会在他心里憋那么久,自然是有无法说出来的原因。
看周紫朔的神情似乎并无太大情绪波动,他心中一沉,心底传来一声自嘲地笑,自己怎么忘了,他做过什么,她并不在乎。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周紫朔声音平静地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没有说过要退婚的话了。”
萧昀展呆呆看向她,“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自从我发现你是个善良的好人之后。”她似笑非笑也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又在和他开玩笑。顿了顿,她将目光转向窗外,声音夹杂着风声透过后脑勺传过来,“萧二,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时候我还真不习惯。反正我也已经嫁进萧家来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忘记了,你也忘了吧。”
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萧昀展望着她神色渐渐迷茫起来,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作出判断,只因这一刻他面对的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周大小姐而不是周紫朔了。
默了许久,他缓缓向后一仰,嘴角一勾,恢复了那副天塌下来也不会发愁的模样。周紫朔说得对,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虽然一度令他们关系很僵,但现在也已经相处的不错了,忘记也好。
但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知道,她肯这样说,他还是很感激她的,毕竟如司空导所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是没有说过要退婚,但此事却实实在在因他而起,终是他的错。
“紫朔,对不起,谢谢。”开口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
“不必这么急着说,你以后要对我说这两个词的机会还多着呢。”依旧是这般一点也不可爱的回答,然,这一次他没有撇撇嘴,而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面朝着窗外,周紫朔亦是嘴角微扬。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回国也许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薛璟说得对,她该看清现实了,在东洋的那些日子,她的那些开心其实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所以幻想破碎的时候,她的世界才会刹那间仿佛连天空都失去了颜色。而就是身后这个一开始处处令她看不顺眼,看起来一点不正经一点不可靠的人替她打开了另一扇窗,告诉她,她的人生除了赚钱和那个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不一样的色彩。
“萧二。”
“嗯?”
“我们是朋友吧?”她慢慢转过脸来,带着浅笑目光平静如水直直对上他的双瞳,“会一辈子都是好朋友吧?”
不知是被那笑容晃了眼,还是被那个“一辈子”晃了神,萧昀展不知不觉便点下了头。
“二少爷,您可回来了。”刚下马车,一直在门前候着的箫曲便连滚带爬地迎了过来,激动地只差没扑到萧昀展身上去了。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家伙举止简直和他家少爷一个德性。周紫朔摇了摇头,但却没时间嫌弃这主仆二人了,因为她看见千醉也一脸阴沉地在门前候着,显然萧府是出了问题。
丢下萧昀展主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同样往她这边大步走来的千醉,“发生什么事了?”
“萧老爷病了,你们又没回来。世情凉薄如纸,我算见识到了。”千醉言简意赅地交代完毕。
千醉只说“病了”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周紫朔长长松口气,只要萧森无事其他都不算大事。“怎么会乱成这样,大少爷呢?”
“大少爷为了生意上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哪里还忙得了家里。还有那个三少爷根本就是个书呆子,一点也指望不上。”
周紫朔面色沉了沉,萧森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这是众人皆知的,如今就算骤然病倒,也该不至于“内忧外患”集中爆发。家里乱也就罢了,外人怎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背后定是有人搞鬼。
抬起头望一眼门额上金光灿灿的“萧府”二字,她目光似带着一丝嘲讽,冷冷道:“先进去再说。”
她这边清楚了目前大概情形,简单分析完并做好了心理准备,那边箫曲总算将“萧森病倒了”的消息传达给了萧昀展。
一把拉住一脸担忧急匆匆要往里跑的萧昀展,肃声道:“箫曲,你现在立刻冲进去,一路跑一路喊我们回来了,最好能嚷嚷得全府都听见,明白吗?”
箫曲一脸迷茫,不知所措地望向他家少爷。
“少奶奶吩咐你去你就去,看我做什么!”虽然不明白周紫朔此举何意,但他本能地相信,周紫朔做的事一定是对的,至少一定比他对。
“别担心,爹没有大碍,只是……”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语言,似是思考要如何对他说,“只是家里现在出了一点情况,进门之后,你能不能听我的?”
说实话他听习惯了周紫朔命令式的语气,突然被征求意见,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呆完之后自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的点头。由二少的反应可见,人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
“多谢。”太担心萧二这个不安定因素,见他这么听话,周紫朔心中真是谢天谢地。
“该说多谢的是我才对,明明是我家的事却要你来操心。”
萧昀展没有想到他说完这话,周紫朔突然停下脚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样子竟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他纳闷,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周紫朔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种这孩子懂事了的欣慰感。”
萧昀展顿时愕然,这是……这是什么话!夸他呢还是损他呢!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踏进院门的那一刻,周紫朔感到心头还是有股火气窜了上来,路两旁的草竟都长得这么高了,可见是疏于打理了多久。连管这事儿的人都开始偷了懒,那些个丫鬟婆子还得了。
一路穿过正厅,直走到第二进院子,方才看见丫鬟小厮的身影,想来是被箫曲那一路吆喝给幺出来的。看见萧昀展和周紫朔一起走进来,一个个躬身行礼,但周紫朔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心中有鬼之人心思自是比一般人转得多些,见周紫朔这般面无表情地模样,众人皆是一阵惊慌。那日有好些人见识过她的手段,就算没有见识过,关于她处理周家那些长辈的事情也早有传闻流出,谁都知道他们这位新进门的二少奶奶是个厉害的角色。因着看不出她的心思,心中便愈发惴惴不安起来。
萧森门口守着小厮老远瞧见他们立刻转头对着屋中嚷道:“老爷,赵姨娘,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来了。”
看那小厮的表情,老爷子果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周紫朔眉头忍不住微微一拧——既然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刚刚那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嚣张?
疑惑着走进门,屋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周紫朔顿时一阵反胃,好容易才生生忍住没有干呕出来。屏住呼吸定睛一看,只见萧森仍闭目躺在床上,床边的妇人凑到萧森耳边轻声道:“老爷,昀展回来了。”
“爹。”萧昀展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爹,”周紫朔跟着他叫人,“我和昀展回来迟了。”
萧森闻言缓缓睁开眼,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神色萎顿,一副有气无力地模样。
“爹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让你给气的。”赵姨娘没好气地答道。
本来周紫朔没注意到她,但她此言一出,倒令周紫朔忍不住抬头平平望了这位小时候见过,但嫁过来之后便一直未有缘一堵真容的二房赵姨娘一眼,慢悠悠开口道:“赵姨娘何出此言?昀展和我刚从峰县观潮回来,怎地就气着爹了?二娘此言会让紫朔误会,究竟昀展是娶我这件事就惹爹生气了呢,还是陪我出游气着爹了。”
只见赵姨娘脸上当时挂不住了,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煞是好看,萧昀展这才想起来,周紫朔可是有“说起话来句句能气死人”的本领的。当日那个什么三叔公都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赵姨娘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看赵姨娘实在难堪,萧昀展忙拉了拉她,轻声道:“紫朔,不可对赵姨娘无礼。”
然而周紫朔却是一点不给他面子,反而顺着他的话反问道:“相公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我哪里对赵姨娘无礼了?明明是她对你无礼才是,你是主子,而她不过是个下人,她有什么资格对你出言不逊?我虽然一直生活在国外,但这点还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