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又是眼睛
方毅没能找到杨文强，他又绕路去了王老二家。王老二家门依然紧闭，里面的灯也还亮着。方毅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只能转身往回走。
方毅走到杨文强的小楼前，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黑影。他以为是杨文强，用手电朝对方照去。
“方毅？”对面的人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老吴？”方毅吃了一惊，把手电移开。
“是我。”吴宇兵走了过来。
方毅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里除了你和米宁以外谁还有这么霸道的手电？”吴宇兵回答道。
方毅看看手上的警用手电，恍然大悟，道：“你刚才都去哪里了？怎么长时间？”
“我在附近的山上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后来我还迷了点路。”吴宇兵笑着说。
“进去把，你都湿透了。”方毅对吴宇兵说。
“你也一样吧。”
进到屋子里，方毅脱下雨衣，刚要进自己的房间，黄秀英看到，急忙起身跑过来：“滴水呢，挂在外面。”
黄秀英接过方毅的雨衣，转身问：“这位是……”
“我的同事吴宇兵，是来协助我们调查的。”方毅为了避免啰嗦，索性说道。
黄秀英往窗外看了一眼说：“老杨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找到他了吗？”
方毅摇摇头，说：“没有。”
“我就说嘛，让你们等等，可能在谁家躲雨呢，雨停了他自然就回来了。”黄秀英道。
方毅突然意识到米宁不在，紧张地问：“米宁呢？”
“她也去找了，你们没碰到她？”黄秀英说。
“走多久了？”方毅赶紧问，摸出了手机。
黄秀英看一眼方毅道：“这么紧张干什么，不到半个小时吧。”
吴宇兵看向正在打电话的方毅：“怎么回事？”
方毅摇了摇头：“她出去了。”电话没有人接。方毅又打了一遍，但是还是无人接听。
吴宇兵紧盯着方毅，问：“她不会出事了吧？”
方毅着急起来，他看一眼吴宇兵道：“我们得赶紧去找。”他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吴宇兵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外面的雨更大了，闪电还在不是闪亮，整个天空忽明忽暗，雷声滚滚。方毅看了看远处，指了指右边：“你去这边，我去昨天那个输电塔那边。”
“好。”吴宇兵大声应了一句，往左手方向跑去。
方毅在雨中奔跑着，他心里着急，这么大的闪电和雷，但愿米宁不是又迷糊了去爬铁塔了。
吴宇兵紧张地沿路搜寻米宁的踪迹。他的手电光柱在黑暗的雨中到处晃动。他希望米宁能看到手电光亮然后从什么黑暗处跑出来。
他发现远处有一道亮光，仔细一看，是那种大功率的手电光。一定是米宁！他循着亮光快速奔过去，几乎是到了村边，他发现光亮来自于一颗树下。他跑了过去，是亮着的手电，手电的一半已经泡在地上的积水里。
但是人呢？
吴宇兵从地上捡起手电，一手一个手电四处照射。突然，他看到有个人影趴伏在一颗树上。他跑了过去。是米宁。她怎么双手环抱树干，一声不作？
吴宇兵不敢大意。他用手电照着米宁围着树干的胳膊看去，发现米宁的手竟然是被手铐铐着，难怪她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吴宇兵走上前去，用手电照了照手铐，米宁的手腕处血迹斑斑。
吴宇兵绕道米宁身边，触摸她颈脖的脉搏。她没事。吴宇兵心里放下心来。他扳动她的肩膀，大喊她的名字：“米宁！米宁！你醒醒。”
手电的余光下，米宁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痛苦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见米宁醒了，吴宇兵赶紧问：“怎么回事？你把你铐在这里了？”
米宁弱弱地说：“没有。是我自己。”
“你自己？”吴宇兵不敢相信。
“刚才我进入幻觉了，我把自己铐在了树上，这样就不会发生其他事了。”
听是这个原因，吴宇兵放下心来，他又用手电照了照她手腕上的手铐：“钥匙呢？”
“钥匙被我扔在手电那边了。”
吴宇兵赶紧回到他捡起手电的位置找了起来。还好，手铐钥匙在米宁挂着其他钥匙的钥匙圈上，不然这到处是水坑的地面还真的难找。方毅赶紧拿了钥匙，把米宁从树上解了下来。
米宁的头发胡乱地搭在额前，湿透了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吴宇兵让米宁的身体靠在他身上，一手抱着她的身体，一手取出手机，给方毅打电话。
漆黑的夜空下着磅礴的大雨，闪电一道接一道，一次次地照亮池塘满是涟漪的水面。光亮转瞬即逝，却还是照出两个身影，他们打着伞，站在池塘附近的田垄上。狂风刮动，雨水借着风势，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两人紧紧地握着伞柄，不让雨伞飞走。
雨越下越大，积水汇聚成细流朝池塘哗哗流去。两人的脚下不一会儿便积了很多水，他们挪动了下位置。杨文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照出他焦急的面孔。
杨文强和王老二见方毅走后，才从小树林里走出来，毕竟是天上打着雷，躲在树林里不太安全。他们已经谈了好一阵子，还是不能达成一致。杨文强要王老二离开村子，走得越远越好，因为他认为王老二杀了李卫国，如果被警察抓到，必定会把他也牵扯进去，而王老二仍然狡辩说他没有杀李卫国，没有必要走。
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想着自己的心思有一会了。杨文强觉得浑身越来越凉，不由得咳嗽了几声，但他的咳嗽瞬间便被雨声给刷得一干二净。他开始后悔当初让王老二去对付李卫国。
“王老二，你到底想要如何？你知道，你杀了人，在这里是躲不掉的！”杨文强对着王老二尽量压低嗓门喊道。
“我没有杀人。”王老二还是不承认，但是这次他的立场有些松动，“村长，这样吧，你要我走也行。不过你得给我一笔钱，你知道我穷啊，我总不能去工地打工吧。”
“你要多少钱？”
“十万吧。”
“十万？你做梦哪？我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杨文强又一次后悔和王老二扯上关系。
“我没杀人。”王老二再次纠正他道。
“好，好，你没杀人，是李卫国自己跳水自尽的。十万太多了，我没有。”杨文强无奈到了极点。
“好了，村长，您也别在雨里和我耗着了。”王老二也不想和村长闹的太僵，况且他是村长，以后还有求他的地方。想到这儿，王老二又说：“你给我八万吧，我保证一年之内不回来。”
“八万？想钱想疯了吧你？”杨文强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王老二得意的嘴脸。
雨下得越来越急。
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片刻间，一阵轰隆隆雷声袭来。杨文强身子打了一个激灵，眼前的景物一下模糊起来。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他再次睁开眼时，竟然看到天空中射出一道幽蓝的光芒，直直地照射到池塘的水面上。
杨文强吃了一惊，一时忘记了说话，只见水面上激起了许多涟漪，波纹随着降落的雨水由池塘中心波及到岸边。不一会儿，池塘中央竟然冒起泡来，像是煮沸了的开水一样，产生更多的波纹，朝着岸边涌来。
杨文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水面，整个人怔住了。大风吹翻了他的雨伞，他也没有去追捡，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池塘，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池塘中央的水逐渐沸腾起来，慢慢向外扩展，不一会整个池塘都沸腾了。雨水不断地落在水面上，随着沸腾的池水一起翻滚。杨文强不敢眨眼睛，他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奇异的景象，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眼……眼睛……”杨文强喃喃自语。他看到池塘的中央突然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眼睛。眼睛的瞳孔内冒着红色的光芒，如同冒着炽热的火焰，而眼球却是蓝色的，四周缭绕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眼睛慢慢从水面浮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杨文强感到呼吸变得困难，他曾经很多次梦到过和眼前一模一样的湖面，没想到一切竟然成了真的。
还没等杨文强缓过劲来，他又看到了让他更加惊恐不安的一幕——一个人影从那只眼睛的瞳孔中爬了出来，依稀看出那人便是死去的李卫国！只见李卫国全身上下，头发，衣服，甚至连他的裸露的躯体上，都长满了绿色的水草。他脑袋上有一个窟窿，绿色的血汩汩地往外流着。
李卫国慢慢地在池塘中间站起身，绿色的血顺着绿色的水草从脑壳上流下来，经过脸颊，滑过手臂，穿过手指，最终变成了红色，血在他手指末端凝聚成一滴，滴落在池塘中，池塘的一块瞬间也变成通红。更不可思议的是，李卫国竟然踩着水面朝自己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