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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木青的催促下,李国君说了她写分手信的原委。
“那年夏天,你婆婆到城西街你姐姐家去耍,我路过西街,你姐姐指给她看,你婆婆就在你姐姐面前骂我和你,你婆婆说你每个月只给屋头兑十块,其余的都给李国君那个小妖精了。”
“我可不信!”杨木青脱口而出,停了一下又改口说,“果真如此,你又是啷门晓得的呢?”
“我文家阿姨就住在你姐姐家隔壁,她听到的。”
“唉,老年人就是疑神疑鬼的。其实我每月三十来块钱,兑十块也不少了呀!”
杨木青以为李国君提分手是因为这件事,他觉得没啥了不起的,是说得清楚的,于是对李国君又抱幻想了:“国君,啷门不写信给我说呢?事情总是能说清楚的嘛。”
“你的个性又不是不晓得,我怕你急起来对你婆婆不好,我反倒要落个挑拨的罪名。”
“我是婆婆带大的,我决不会对她老人家啷门个!”杨木青低声说,“国君,我相信你是个贤德的儿媳妇,她老人家也是满意的。”
“但是,为时已晚了……”李国君欲言又止。
“啷门了?你快说嘛!”杨木青急得满头都是汗。
“从那以后,我又急又气。急的是不能亲自给你说;气的是受了那么大的委曲。我想写封信暗示你,让你晓得我们关系出现了曲折。我以为你会分析、会了解。把信发走后,我天天望呀望的,没想到望到的是你的谴责。木青,你还是那个个性,简直急死人哟!”
“国君,都怪我!都怪我不冷静,不理解你的心情和处境,我向你道歉!国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把误会弄清楚了,那我们是不是……”
“现在更不可能了,你弟弟信上的话现在成了真的了。”李国君打断杨木青,给他泼了盆冷水。
“你……”杨木青急得话都说不出来,很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国君,未必我们就不能重新和好了吗?”
“我不能朝三暮四,我和小夏的关系已经公开化了。”
“啊?”他失望极了。
一阵沉默后,他埋怨道,“你也得把事情真相告诉我嘛!”
“经过那次折腾,我病了,我爸放话了,说读了这学期就停学;要不就去工厂做工。他说屋头经济确实困难,供不起我读书了。当时我只有哭、只有气。”
“你啷门不写信给我直说?我可以帮你嘛。”
“你没帮我,我还落个骂名;要是全靠你帮,你多难!想没想过呀?”
“我后来涨了工资,每个月有五十多块钱了,也帮得起你。”
“不是钱的问题,是你婆婆那么凶,我哪敢叫你供我读书嘛!”
“后来呢?”
“后来?后来二妈和爸爸把我许配给了小夏,他承担了我的一切费用。”
“这、这、这,你也愿意?这又不是旧社会!”
“当然,我后来是同意了的。起初我一直在推,在等你回来,我天天盼天天望,在你们厂工作的老乡都回来过春节了,就是没看到你的影子;我的心乱透了,拿不定主意,当时又找不到人商量。我想,也许你收到那信后真的生气了,你们厂女工多,比我强的有,你变心了。”
说到这里,李国君停了一下,然后长叹一声低沉地说:“唉,你果真变了!”
“这是你多疑!”杨木青外强中干地说。
“不是我多疑,是别个说的。你们厂的郑云清回来说你为一个姓黄的女人受了处分,还喝了药酒。想不到你会……”
杨木青听不下去了,突然一阵揪心,赶紧打断李国君:“你说得对,也不对,如果莫得你那封绝情信,我也不会吃后面的苦头。怪只怪我自已,怪我为啥子是个残废!”
“莫这么说了。从前我喜欢的是你的聪明、天真、纯洁;后来造成这样的结果不是因为你残废,而是你经不起考验!”
“乱说!我晓得你今天地位变了,你要当医生了,你是白衣天使了,我跟你不般配!”杨木青眼圈红了,“要不然你就该写信给我说你的委屈;你就会考进我们厂跟我一起工作;你那次来了果城就会来找我……”
“我走到朱凤山又折回去了,我不能让你难受,我已跟小夏的关系订下来了,直到现在,我的学费都是他寄的,我身上这套棉衣、棉裤都是他花钱买的。”
“钱!钱!钱!一切都是为了钱!”杨木青气愤地说,“未必你是商品啊?”
李国君不吭声了,一个劲地抹泪。
杨木青用手巾擦了擦模糊的眼睛,把视线投到李国君身上,心想:“木已成舟,这次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好好看看她,以后莫机会看了。”于是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够:
只见她不长不短的身材并没变,只是结实些了;乌黑头发扎一双辫子,辫子上用黑色绸带拴了个蝴蝶结;在那宽阔的额角上没有刘海了;一双眉毛弯又浓,双眼皮下的大眼睛是那么美、那么温柔,只可惜眼泪让它变得象樱桃般红肿,显得楚楚可怜;
尤其在那高高的鼻尖下长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嘴,一说话就牵引腮边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时隐时显;嘴唇红红的,牙齿整齐而洁白。
这一年多来她没有变,还是那么动人,只是霜风把她那白净的皮肤吹得干燥一点、黝黑一点,加上身着一套兰色棉衣裤,脚穿一双布鞋,这种装扮显出纯朴的美,活象一个农村姑娘。
杨木青把李国君看得脸红了,她噗哧一笑:“还是那个傻样!”
气氛轻松了,杨木青自知无法挽回,就把黄碧云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李国君,最后他说:“过去的算是过去了,但愿你幸福!”说完,看了看手表,“一点了,我们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已经气饱了。”李国君既怕同学看到杨木青,又不想单独跟他在一起,借故推脱。
“那我就告辞了!”杨木青知趣地说。说完硬起心肠跨步往外走,看也不看她一眼。
“等一等!”她追赶上去,用有点沙哑、发抖的声音说,“就这样走了么?你能原谅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