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玲──铃铃玲──铃铃玲──”按掉尽责的闹钟，长年受折磨原本清清楚楚的“ｇｏｏｄｍｏｒｎｉｎｇ！”已经变成饱含怨气的“ｇｏｏ──ｇｏｏ──ｄｍｏｒｎｉｎｇ！”像个妖怪样起身梳洗，清醒后啃起吐司，审视昨晚的稿子，要说作家不免让人汗颜，我大约算是个勉强靠写字糊口的人，“唔，命运──什麽命运阿？”抚着额，叨扰多日的梦境竟然逐渐消散，“你说了什麽──真麻烦。”……好吧，也不是那麽平凡。看着连标题都没有的故事，游标闪烁不停，无力地：“写这个做什麽？”叹气，按掉萤幕决定不要挣扎，然后，才听见那似乎响了很久的电铃声。“惨了。”“呵──”看起来一点也不让我匆忙的样子惊吓，“才在想什麽时候会来你就开门了。”往门内探一探，“在写稿喔？”“嗯，”有点尴尬地点头，“来很久了吗？”似乎觉得有趣地抿着笑意，“知道月姐习惯就还好了，你吃早餐了吗？妈妈要我来叫你。”“呃──嗯，正在吃──面包。”结结巴巴补上一句。“是吐司吧？”“呃──”不由分说，“不行不行，我就知道，”拖着我的手，“果然没错，妈说你都乱吃！”“嗳，我不是，”只看得小妮子的马尾在步伐里率性摇曳。“欸，小婕，你让二姨不用那麽麻烦！”脚步轧然而止，与妈妈如出一彻的明亮眼眸转过来与我相对，“会吗？”“呃──”这一早一点挣扎的耍赖都使不出，“至少你还喊妈一声阿姨，你可是我姐耶，说什麽麻烦，妈才不会在意。”勉强动动嘴角，把手从小妮子臂弯抽回，“ｓｏｒｒｙ，你要说的我明白，降实在不好看，你总得让我自己走？”“好嘛。”偏偏脑袋，与我并肩而行“只是有时后，姐真的太见外，虽然──”想起什麽地猝然而止，略窘的顿了顿，“──对了，姐晚上有空吗？”“今晚？”“嗯，大约７，８点。”“喔，没什麽特别的，大概就是写稿子吧，有事？”“嗯，算吧！”欲言又止地慢了脚步，“去买点水果吧。”我说。方婕妤，是我现年高三的表妹，大三之后，就一直住在离阿姨家只有一条街距离的公寓里。美其名是就近，可以互相照顾，但事实上，我也早就无家可归──在那场名之为无情的大火之后。──不是火，是你，是你的无情放逐了我！闭上眼睛，企图甩开脑中残存的声音，“该不会是要去约会吧？”试着语调轻快地猜。“啊？”瞬间定格地让人傻眼。“是，猜对了？”“啊啊，不要乱猜啦，”“可。你脸红勒？”“不是啦，齁－－”不住用双手压着泛着美丽的粉色的双颊，企图做最后挣扎地小小声量：“不是的。”──百分之三百就是。“嗯，然后呢？”“嗳，你知道你等着看戏的表情很讨厌吗？”“呵。所以我说然后呢？”耸耸肩，“买苹果好吗？”“随便，”然后我就挑起苹果了。（ＸＤ）“你不问喽？”一旁幽幽的声音有些哀怨，“等你自己说啊！”──啊啊，真是坏人哪我！绞着手挣扎了半天，“好嘛，那你得答应让我过妈那关！”“看情况喽，阿姨也不是不开明的人。”“这次就是了，差８岁妈一定说不行的。”“啊？”忍着“你说什麽”这类的质疑，努力地维持表情平静，“你知道现在很多诈骗集团──”“啊，不是啦，你误会了。”慌忙地挥着手，“嗯──他是我小时后的玩伴──与其说玩伴，不如说是大哥，他最近刚从台北回来，好像是想在这里定居吧，听说已经找到工作了。”“所以你，要跟他出去就是了──那，就跟你妈说阿，这算正当理由吧。”“呃，嗯，是没错。只是，要是妈不放心──所以。姐，拜托你，就说会陪我去吧！”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囧。“”就说“？你是说我只是藉口，不去也无所谓的意思吗？”“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似乎吓着了，用一种高八度的音调：“姐要陪我的话当然好，要是自己去也会紧张，只是从以前你就不喜欢有生人的场合，ㄚ，我的意思，是姐要是不想我可以自己去的。”──可爱的一蹋糊涂。出乎意料的语气温柔：“我会跟阿姨说，别想太多了。”“姐，你不生气？”提问得小心翼翼。“为什麽要生气？──嗯，谢谢。”接过找的零钱。“因为我说你不喜欢有生人的场合。”提起水果准备往回走，“嗯，是大不擅长，不过也不用生气吧？”“嗯──不过你说好，我好高兴，真的，而且也高兴──”阳光在蔓延在人行道上，照着雾气尚未散去的清晨，金黄泼洒着灰白的恬静，语气含羞带怯，“姐，你说喜欢到底是什麽感觉？”──那时候的他说：“还能伴着你的歌声，一辈子，也不算太短。”钢琴，歌声，阳光。如意看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如果，这是命运──我乐于接受它的挑战。”她是这麽说。──那我呢？是不是早已错过了你的喜欢？摸摸她的头，没有再说什麽。“爹爹，孩儿不嫁。”如意的口气坚决而简单，打断父亲与媒母亲愉快的对话。吕父收起愉悦，他什麽表情都没有地淡淡说着：“不由得你。”语气中的强势让如意几乎不敢相信。“为什麽？！”她惊叫出声，旋即想起那个男人，“难道是那个男人有权有势？爹爹，难道你要为了攀权附势来断送孩儿一生的幸福？”她无法相信的提问着。看着女儿激动的反应，他只是慢慢捧起桌上的茶，悠闲地品尝着，悠悠地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爹和你娘是，你也不会例外。”“我不一样，”如意激动的喊了出声，“爹爹，我有心上人，他爱我，我也爱他啊！爹，他要来提亲了，您看看他再决定，爹爹。”如意的口气慢慢软了下来，自小爹最疼她了，也许说实话爹会答应，看着老父不作声的表情，她几乎就要相信自己可以掌握未来了。“十天以后你就要成夏家人了，你用这十天忘了他吧。”她不懂，为何父亲的态度如此强硬，整个人愣住了，连泪水都像潺潺地小溪，不绝地爬满整个脸庞，“灵儿，扶小姐回房歇息。”如意就像失了魂魄的躯体，任由灵儿搀扶着离开厅堂，行间，她听见灵儿不断地在耳边说着什麽，却又什麽也没听懂，未到房间，她的意识已经离开现实。“为什麽？为什麽？．．．．．．”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灵儿！”蓦然她抓住站在眼前她的双臂，如意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却填满了不甘“为什麽爹要这样对我！为什麽──”灵儿看着那双疲惫，心痛的眼神，她只能缓缓地说道：“老爷是为了你好，小姐，你知道的。”“那谁又懂我！”她什麽都不管的大吼，满心只有不甘，只有愤恨。“爹只想攀权附势，他只想用我去换钱，他什麽都有，为什麽还嫌不足，为什麽还要把我卖了！我是他女儿呀！”她把脸埋进灵儿的胸怀里，不甘地哭着。“小姐．．．．．．”灵儿不忍地拍着她的背，却还是只能选择这麽说：“老爷是为你好，小姐你知道的，老爷最疼小姐的．．．．．．”她期盼她会懂，总有一天。又过了两天，如意整个人像行尸走肉般，她想起昨日文庭来提亲时和媒人狠狠被拒绝的样子，如意的双眼，红了，肿了，都哭得痛了。成天，就是待在房间里，成天，就是呆看着那个木梳。他的心．．．．．．想起那张温和如暖阳的笑容，她又哭了。“小姐．．．．．．”灵儿不知何时站在如意身旁，轻声地唤着她，这几天，她唯一会交谈的对象，也只有她了。“嗯．．．．．．”她简短地出了声，表示自己有听见。“夏少爷，在开山神社东庑等你，要我进来通报一声。”“夏蔚跂．．．．．．”灵儿听不出这是个疑问，或者如意的喃喃自语，愣愣地回答了声是，等待如意下一句的回应。她原本就有心理准备，如意不会马上有反应，是故，她等着，莫约过了一刻钟那麽久，如意才用一种十分冷静的语气对她说：“你告诉他，我整理一下过去。”“是。”灵儿简短的回答着，转身要离开房间。“对了，灵儿，”如意叫住她，取出那对盈着蓝色光芒耳环，“这是要送给你的，对不起，一直忘记。”她讶异地看着那对耳环，如意把礼物递给她，“我一直想灵儿很适合蓝色呢，天空的蓝。”更令她惊讶的，是如意脸上浅浅的微笑，彷佛消沉都烟消云散。“等一下回来时，帮我拿点茶点到房间好吗？我想吃东西。”她语带轻松地吩咐着，灵儿却只能无神地按照指令行事，她应该高兴如意摆脱阴霾呀！──笑不出来，只因为，她似乎从那对眼睛里捕捉到某种断然的决心。如意整理了仪容后，静静地踏出房间，头也不回地走向约定的地点。开山王庙，供奉着延平郡王郑成功，日治的第二年改名为开山神社，东庑古意的建筑物边，相应衬地是一整排的老树，春日三月时，枝头上开出美丽悠然地粉红花串。她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石门走廊，最后，她停在要走进东庑老树的门旁，静静的站着。她看见那一成排粉色的美丽花朵，微风轻拂，将花瓣吹离了枝头，树底下，站着一名男子，清风将缎面马褂随意地吹拂翻飞，头微扬，专注地欣赏着枝头美景，悠然成画。这个人要成为我的丈夫？她什麽也没留，转身离开，疾行间，紧握在手中的剪刀，尖端从袖口暴露出来，冷冷的反射着暖和的阳光。向日葵的季节快要结束了，我换上清水与新鲜的花，残花与垃圾袋发出比预计还大的摩擦声音，勉强撇开眼，忍住盯着垃圾桶里那束离凋谢还甚早的向日葵的冲动。看着来来去去的祭拜者，一丝微弱又清晰冷笑从耳畔飘过。正确的说，是鬼笑。“该吃药了。”没有理那飘忽在空气中的薄影，捻香祭拜后将零食素果捐给楼下服务处。“喻小姐您可勤快。”发色花白的管理员看着名册道。“嗯？”“您可不是星期一才来？”看着那极为相似的“喻”字，“您误会了，那应该是我妹妹。”“喔喔，是姐妹啊，就是了，您这双亲也好福气，看看我这记性，对不住，对不住！”“您言重了。”勉强将飘忽不定的心神收束，与管理员闲话家常了几分钟才告别离开。──你也来了吗？不只是字迹，克制不住脑袋浮现着一张相似的面容。吃吃的鬼笑又更加明显。用力的关上车门，“离我远一点。”它的表情是吓住了，游魂没有跟上来。──这瞬间的我释放的情绪，让游魂也为之却步？你也来了，是吗？凶手。整个家是栋两层高的建筑物，褐红砖块砌成的围墙，墙头上探出夜樱；春天是粉红色的，而夏天则展现着翠绿，围墙里有爸爸自制的小菜圃，妈妈会在旋关的鞋柜上摆一盆新鲜的花；春天是桂花，夏天的向日葵，秋天则栽一盆百合而冬日海芋。她喜欢百合代表纯洁的心，希望我们永远像那一般洁白。但百合失去了家，不再纯净无暇，旦留怨怼心伤。我停在旧地重建的大楼前，如今已是公寓式的学生宿舍，盛夏的午后，薰风吹落枯叶，曾经，一楼的客厅有一家团聚时的欢笑；厨房里也传来作菜的香气；旁边有间小和室，二楼除了主卧室还有两个房间，只可惜两间房内并无平均分配，一个晚上总有其中一张单人床上挤了两个女孩，爸妈欣慰也心疼，后来乾脆都换上双人床，给我们好的睡眠品质。曾经。这样的景象不会再出现，而今，只剩下记忆去悼谒曾经的美好。如果“曾经”是一道伤口，那麽“回忆”无疑地是在伤口上洒盐。“喻晨──”你也曾如此地看着它吗？“姐──你不回来啊！”“我有表演啊！”“齁──我同学都想看看你耶！”“哈，看你就可以啦！”“呿！跟你说，你不回来就吃大亏了！”“喔？”“嘻嘻，妈说我们可以喝酒哩！她说就当是庆祝我申请到学校，１８岁生日疯狂一点也没关系！”“啊？小心酒醉乱性啊！”“哈哈，爸妈都在，不怕！爸还说要来个不醉不归勒！”“呵呵。”后来，后来──但其实我不确定是哪一件事让我急着倒车离开，那巷子里驻足的身影，彷佛重新看见梦中的缎面马褂随风翻飞；与记忆中的影像重叠。是你吗？摇摇头，意图清除脑中的影像，然而，越是刻意，就越像开启了一个水龙头，记忆的洪流不着边际地涌现出来。乐团，登台，合唱。不思量，自难忘。而今的我，也只有转身离开的力气。那天，她缺席了。“她好像感冒了，我打给她的时候，声音跟老人一样。”回想着，像麻布一样粗糙的声音，很糟。“靠，他妈的偏偏选今天，昨天不是好好的？”Ｂｅｎ一脸火大，正待发作。“嗯，好像是因为淋了雨！”“干，操他妈的，淋雨！”高上数倍的音量，嘴里刁的烟也随着张口而掉落，“搞什麽鬼──”来来回回不停地踱步，一边用上他所能想到最脏的辞汇伴奏，不爽，到了极点。Ｂｅｎ生气时没人想理他，谁都不想被轰成炮灰，我看着手上的行程，暗暗盘算着此次成行的可能性──李茗是不能上场了，可能的人选──“尚音，你能不能代？”转向坐在角落一脸阴郁的尚音，他被Ｂｅｎ踱步的样子搞的也愠怒起来？“代？你忘了我的音域吗？我怎麽代？”“最好还是找李茗来，吃吃消炎药，还是ｏｋ吧！”凌淡漠地声音从琴谱后传来。“我告诉她了，只是她似乎发烧的厉害，连起床都有困难。”“所以──”“所以──”四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想要先说，那个残忍的事实。就这样，时钟滴滴答答的爲我们“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静默哀悼。“干，要彩排了，Ｒａｉｎ去哪里？死到哪里去把妹？”Ｂｅｎ终于忍不住开始第二回合的炮轰。“月，他去哪里？”尚音靠到我身旁询问，我摇摇头──“电话打不通。”他也摇摇头，抄起桌上的乐谱，放到Ｂｅｎ的谱架上。“干嘛？”“给你发泄。”会意的他一屁股坐下，拈熄手中的第Ｎ根烟，即使是盛怒中也不容许烟灰糟蹋了乐器，那是他的第二生命。１５坪大的房间里，充满着激昂的鼓声，琴声，奏的曲子没有别的，是练习了几百次，上千次的调子，我们要表演的调子。“尚音？”“我去抽烟。”他回过头，抛给我淡淡的微笑，哀怨。我坐在椅子上，播了两通电话，听了两遍语音信箱，“李茗感冒就算了，你也闹失踪？”心烦，索性关机。门外下正着今年的梅雨，连天空也在哭泣？傻笑着此般童话式的联想，往门口走去，也许淋了雨，浇息一点愠火，事情会有转机。清雨相随，打破原有的宁静晨日。出了建筑物，漫无目的的随意走动，雨势时大时小地打身上。乾脆不动站着看雨水落下，汇聚成渠。“如果感冒了，我们就连经理都没有了！”一把雨伞帮我遮去了倾泄的雨水，烟味随而扑至。“我们的练习都白费了吗？”来人微笑着，捻熄剩下一半以上的烟。“啊？！”“怎麽了？”指着他那过长的烟屁股。顺手一丢“你不是讨厌烟味吗？”“谢谢。”我微笑。很多年以后，依旧感谢他那份体贴。“所以你就跑出来淋雨？”“嗯，烦了──而且，找不到团长。”“．．．．．．其实我们应该比你难过才是。”语气里藏不住遗憾“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同台。”Ｂｅｎ和尚音都是５年级的老人了，如果不能上场，就连告别舞台的机会都错失了。看这那张盖不住沮丧的面孔──“糟糕如我，连一句安慰的场面话都不会说。”如期，换到了一张宽心的表情。“要你的安慰作什麽？意外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放心吧，这里──”握拳敲敲心窝“很坚强──至少，我们拥有回忆啦！”“嗯。”年前的表演，成发，练习的回忆，挫败到和谐．．．．．．许多许多，我们都心照不宣，但也正因为如此，所谓的“最后”才更令人珍惜。“嘿！既然去不成了，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再筹个表演来玩玩，当成发喽，大家好好发泄一下！”尚音眉飞色舞地想着新的活动，一时间沉寂的心情又活跃起来。“ㄟㄟㄟ，老人别老想新的花样，这次还没完哩！”我们的耳中一同窜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最该出现的人。“终于！”我说，“没事关机干嘛，你知道我听几次语音信箱了吗？”怒了我。然而那个人，就是傻笑，傻笑的让我骂！“Ｒａｉｎ！”“你的耐心用到别人身上哩！”摆摆手，一脸无奈的表情。“也不想想是谁每次都在重要的时候搞失踪，我是经理，不是警察，专找失踪人口。”“好好好，我现在不是来了吗？”的确，看在他连伞都没撑的份上，我的口气稍缓。“来了也没用，李茗感冒了。”遗憾就是遗憾，即便有了回忆，它依旧沉沉地郁在胸口。只是，眼前的人竟抛给我一个笑容，“我知道啊！”“啊？”“刚刚她才给我一个代唱的人选哩！”“刚刚？”尚音问。对方颔首，“茗在医院。”轰个我们措手不及。“她，她──”心一急，扯着他的衣袖问。“她没事。”摸摸我的头，静静的说，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他移动了脚步，使我松开扯着他衣服的手。“去她家的时候，看她烧得厉害，先带去挂了急诊，稍微退烧才过来。”他对话的人，是尚音。“那她是没事喽？”“嗯。其他人呢？”接下来几分钟，只有晾在一旁的份，完全插不上话──也不想。当一个人刻意忽略你的时候，有两种反应，一是打破沙锅，二是置之不理，而我，选择后者。──一个别人不想给的理由，无须强求。正当我沉浸在绵绵细雨的浪漫时，尚音发出了一个惊讶的叫声，回过头，对上两个表情。“说真的？”尚音的下巴掉下来了。“是啊！”Ｒａｉｎ一脸满意。“嗯？”“李茗的代唱是月！”这下，换我的下巴掉下来了。我的个性里存在着某些受压抑的反动，总是以迎合所有人要求的方式生存。“叛逆期”在成长过程中似乎不曾存在；打个比方，今天如果有人在眼前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些受压抑的反动份子也不会跑出来说：你去死啦！这类的话，相反的，可以一直表现出耐心跟关怀地劝慰。也因此，总是成为别人倒垃圾的对象。现在，“无理取闹”真的加诸身上。“你疯了吗！？”凌冷道。“是被哪个妹抛弃在发癫！”靠在墙边的Ｂｅｎ寒着一张脸说。然而几个小时后，却真的站上台了，是太没个性，还是团长口才太好？不，他根本什麽都没做，回想起先前的争议，也许大家在某地方都疯了吧！“是李茗指定的啊！”顶着无辜的一张脸，把责任推的乾乾净净，转而对着我傻笑。生气吗？面对一个无理取闹，不需要我开口。凌和Ｂｅｎ左右开弓。“先别说是不是李茗指定的，月呢？你可以吗？”尚音的疑问，除了团长以外其余的目光都投向我这。至于他，局外人一般仰望着时雨时晴的天空。是怎样，传话的角色演完就算了？不想浪费心力去猜测他的想法，集中注意去思考尚音的问题，李茗知道我有合唱团的背景，练习时间也全程参与，大家的乐谱，曲子的歌词除了他们本人以外，没有人比我更熟，照此看来，也许──“也许，李茗说的不无道理。”接着，向大家解释着我的推论，不难了解李茗指定我代唱的理由。看着大家重新鲜明的表情，彷佛又充满希望。“不过──”要代唱还有更大的问题。“不过实际上了歌曲进行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练习，我们的时间不够了。”“嗯。”看着把我的隐忧全盘托出的Ｒａｉｎ，一下子又投入的与大家商讨时间规划，帮我测试音域，发声，试唱．．．．．．搞不懂他到底想些什麽？后台。“紧不紧张？”Ｒａｉｎ从背后无声无息的贴上来，一颗紧绷的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走路出声好吗？吓我一跳。”正色的回话，而他，依旧是那句“我把耐心都用在别人身上了”。“有吗？”不懂，怎麽今天老是这句？“有阿，对我都凶巴巴的。”一脸无辜的说，也不想想事出有因。“难道有人被吓到了还可以和颜悦色地说，是阿，谢谢你的关心。”“哈！”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吧，他轻轻的笑着，说了声抱歉，“那，紧不紧张？”“嗯，有点。”诚实的回答，毕竟是临阵磨枪嘛！也毕竟是团长，身经百战，懂得怎麽安抚人，听他温温的声调，梗在胸口的烦闷，消散了一点。顿时，他望着我的表情有些改变，“不舒服？”趁机晃晃不中用的脑袋，“──没啊！”笑笑地不让他担心。犹豫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不管等一下发生什麽事，尽管唱就是了。”“别讲得好像会有妖魔鬼怪跑出来大闹会场一样。”“呵，是不会！”摆摆手，同时也传来了观众席的掌声。ｓｈｏｗｔｉｍｅ。对于表演，从以前合唱团时代到现在，感觉总是大同小异，舞台上的聚光灯不论是那个时期，看起来都是过于刺眼；曾经有人说：月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活在太阳发出的光芒之下。后台有后台好处，我沉醉于见到舞台上每个活跃的脸庞，燃烧着活力，实现着梦。彷佛可以从中汲取一些光芒，照亮自己的生活。而现在的灯光下，有种腹背受敌的紧张感。除去心理因素，忍不住握紧空着的掌心，很糟糕。稍早的雨，加上紧张，让很少发作的头痛又出现了，勉强唱完两首歌，脑袋里已经由一片空白换成了翁翁的低鸣。这首歌有将近３０秒的前奏，我可以转过头去看看大家的脸，尚音稍稍地对我比出拇指向上的手势，轻轻地勾起一个微笑，不想让他们再看见我心虚的脸庞。──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第一段的歌词将要结束，虽然前奏很长，间奏的地方却只有短短几个拍子。牵动着嘴角，准备继续下一段歌词，想不到却一个晕眩，几秒钟的空白，足以让我跟不上节奏！──糟！而身体的状况远不及后来发生的事让我惊讶。どれくらいの时间を永远と呼べるだろう（永远呼唤着流逝的时间）果てしなく远い未来なら（倘若遥远的未来没有边境）熟悉的歌词窜近我的耳里，而那声音的主人居然是Ｒａｉｎ。怎麽回事？顾忌站在台上，只能故作镇定的听着Ｒａｉｎ歌唱。“米希亚的Ｅｖｅｒｙｔｈｉｎｇ啊？．．．．．．感觉有点单调。”李茗拿着歌谱说着。“那，改成对唱的好了。”Ｒａｉｎ靠在她旁边看同一份谱，说着。“还有时间吗？剩１个月。”他不在意的摇头。“一个月够了。”但，改编的计画却因为许多时间上，意见上无法配合而告吹。曾经，看见Ｒａｉｎ拿着改好的谱在发呆。“还好吗？”闻言，他竟然任由一张一张的把心血结晶随风飘荡，飘落到地上。瞪我。“嗳！”原本想一走了之的差点踩在改好的谱上，可恶的烂好人的个性竟然驱使我把散落的纸张一一捡回来，叠好──啧，真想掐死我自己。“我不是你的出气筒，它们也不是。”把纸张一股脑地再塞回Ｒａｉｎ手上，他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竟泛起冷笑“拿回来有什麽用，用不着了！”“还有以后阿，这次的确赶了点。这学期办不了，还有三年级啊！”“──来不及了。”听不清楚前面的几个字。“茗，是最后一次表演。”还没开口问，他已然公布答案──这合唱谱，是写给李茗的。“她知道吗？”摇头，惆怅凄苦。“．．．．．．”“你懂吗？心痛──”“日子还是照过阿。”我不懂，所谓的爱，恨，嗔，痴；忌妒，发狂，不择手段．．．．．．“没恋爱过？”我笑笑，“没必要。”他的眼里，彷佛是稀有动物一般，惊讶，奇异。“爲什麽？”忌妒，发狂，不择手段．．．．．．“看太多了，痛苦，背叛，藕断丝连。”“ｓｏ？”“没必要。”乾脆地回答。他再度牵起嘴角，“爱情不是只有痛苦啊！”彷佛嘲笑我的无知。“也许吧，即使如此我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归纳，不是闪躲抗拒可以排除；爱情，让你在无意中找它，也无视你意愿地降临，无可避免地深陷，快乐，苦痛，思念，挣扎，许多许多──“情”这个道理，后来才渐渐明白。伊人不再。“ｓｏｇａ，改天出家时记得通知一声阿！”“最好是啦，改天要剃度时我会帮你的！”“哩！”吐吐舌头，“我才不会勒，我还要把妹哩！”一脸滑稽像。“哩，乱枪打鸟！”回敬他一番。“哼！”看似忿忿不平地站起来，但感觉得出来心情已经好很多了。“我要回去了！拿去──”“啊？”莫名其妙手里多了一叠纸张。“喜欢就留下，留在我这里是没用了，是可怜也好，同情也好，──”背着吉他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再回头，“──谢谢你。”爱しき人よ抱きしめていていつものようにやさしい时の中で（可爱的你紧紧拥抱着永远停留在最温柔的那一刻）この手握って见つめて今だけを（牵着双手只凝视此时）这是帮我解“独挑大梁”之围？还是为李茗歌唱？あなたの梦见るほど强く爱せる力を勇气に今かえていこう（想念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爱与勇气能够并行）不，我只是一只棋，你眼中的情深，是对她的想念。あなたと离れてる场所でも会えばいつも消え去って行く胸の痛みも（即使是你离去的场景消逝远去的相会胸口隐隐的痛楚）思及至此，撇开对望的双眼，合声所及的高音从喉间蹦发。代表分离。あなたが想うより强くやさしい嘘ならいらない欲しいのはあなた（想念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要温柔的谎言只求让我陪在你身边）曲终，人散。“喻月？”站在一家颇富盛名的医院前面。人来人往的病患或家属之中不乏穿白袍的身影，而如今喊停我的，应该是最需要套上白袍的人，尚音。“怎麽在这？”他问。“刚好到这附近，不用看诊？”指着他一身便服。“刚好休息。”“噢。”现在是中餐时间。“吃饱了吗？”摇摇头。“一起去？”“医院餐厅不合胃口？”我问。“呵呵，总会吃腻的！”“咦？才几天就吃腻啦！”“哈哈！”无异议，偕同走进附近的面店。“刚刚在想什麽，入神？”“嗯──想到从前，就算莽撞，生涩，我们也曾有过那名之为青春的校园生活。”静静地微笑起来，“的确是，如今想来最怀念就是乐团那时。”陷入回忆地的双眼眯成新月型，“一个老是作怪的团长，可让我们的经理忙昏了吧？”“呵，最可恶就是在关键时候关机了！”我们相视地笑着。然后尚音才收起笑容，“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温和的嗓音让人难以嘻笑带过。“──我大概是被”怪梦“冲昏头了吧。”“梦？”“嗯，连续好多天都做一样的，连续的梦，”我说起连续几天如同连续剧般的怪梦，还有正在进行的小说：“也许精确的讲，我也不是”创作“，而是”纪录“。”一边讲，对方只是静静的听着，“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信。”“谁说我不信了，”手指规律地在桌面上敲打，表示他在思考，“然后呢？”真了不起，知道还有其他的怪事，果然能从医学院毕业的都非常人。“──我会看见幻影，就像叠影一样梦中的人和现实的人重叠，包括相貌，还有动作。”“喔！”这可引起他兴致了，靠着椅背思考着，一边饶富兴致的看着我。“尚音。”“嗯？”知道我还有话要说，也许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你觉得你的前世是”如意“？”真感谢，尚音没有赏我一句“神经病”。“我知道这发生在小说可以，但是现实上面就．．．．．．”有点发窘地说。“如果是真的──我倒想知道你在我身上看见谁。”轻道着一如尚音惯有的体贴，不反驳，也不取笑；自然而然地就将我从尴尬中解救出来。“呵呵，什麽也没看见呢！”在笑容里结束这个话题。该说吗？在医院门口看见的那张清俊脸蛋──文庭──让如意自残退婚，深爱的男人。看得见游魂的我，相信轮回，但关于前世今生爱恋──我会去想，“七世夫妻”真的能从孟姜女万杞良，梁山伯祝英台．．．．．．生生世世的爱下去吗？相恋，纠缠，难分难舍，约定实现，亦或者，只是说书人随意取材编织出来另一个奇幻故事？“你是在蠢啥？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干嘛没事搞得那麽复杂！”“可我不是”第一次“梦见阿！──”特别强调的第一次似乎也未发挥功效还没解释，又被抢白。“不要可是啦，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因为知道了”是“你就要爱人家？就要被制约吗？屁──告诉你那一点都不重要，只有”现在“的感觉才重要。”深情。每次只要一谈到感情的事，秀气的表象就会全面破灭，免不了，最后挨骂的人一定是我，真奇怪，没看过她对其他人用这种口气啊！“没办法，谁叫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以边大啖伏特加，边轻描淡写地说。“这样我会怀疑你是喝醉了。”“可恶，就说你是嘛──酒后吐真言，有没有听过？”微醺的月色，香纯的酒，真心话，我相信它真的存在。语言的利刃时常是建立在最深的关心上。“我知道你懂，遇见好的人就要懂得把握，别一个人孤孤单单，我会担心”。“没关系阿，我有你啊！我们可以一直ｔｏｇｅｔｈｅｒ哩！”顾左右而言他，这是我常玩的把戏。“屁啦，你明明知道是不一样的！”通常这深情只会赏个白眼，我的固执，她也懂。爱与不爱，前世今生。在深情的世界里，梁山伯祝英台，孟姜女万起良．．．．．．永远都是独立的个案，牵上“轮回”的绳索，没有必要。“可以陪我去买个东西吗？”回医院的路上，尚音问。“是可以阿，只是你不用赶回去吗？”逆光而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总觉得这对他很重要。“不差这一下子。”领着我走进一间服饰店。“其实，我一个人不好意思来，店员会黏上来问东问西的。”当下，就有个女孩子出现在我们视线里。“先生带女朋友逛街喔，我们昨天才进了一批新的夏装，看看喔！”随后，就像无尾熊一样紧紧地粘着我们。“抱歉，月，硬拖你来。”注意到他对店员联想力的窘境。“别在意，怎麽想到买衣服？”“因为晚上要陪个人吃饭，很久没见了想送个东西给她。”“女朋友？”啧啧，人果然是八卦的，听听我那高了几度的声音。“不是啦，有点像妹妹。”看他腼腆地搔搔脸颊，有些东西在我的脑袋里串在一起。“那个人，”想像可能会发生在身边的巧合“该不会叫做方婕妤吧？”“咦？你知道？”宾果！“唔，真的是你？！”世界真是够小，“那是我表妹，早上才找我一起去看一个台北回来的大哥哥！”“想不到是我？”双眼眯成新月，心情大好。“所以我更要义不容辞的”帮忙“喽！”我也笑，想不到婕妤那丫头眼光不错！“尚音很体贴，婕妤如果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哼。”看表情就知道，嗤之以鼻。“怎？”“都什麽时候了，难道你还相信男人口中的”妹妹“会变成”情人“那种童话？”三点过后的午后，和深情在公园见面，先是一番抨击我胡思乱想的理论，剩下额外的小常识时间让她兴致缺缺。“怎知道不会？”“像关尚音那种好人已经要绝种啦，你这傻瓜。”“嗯，尚音是很好啊，我知道！”斜睨着我，“说你聪明，偏偏这种时候又笨得要死，早叫你好好谈场恋爱，恋，爱，学，分。懂不懂？”叹了口气，“算了，修了一定死当。”“啊？”午后的公园，有三三两两散步运动的人们，享受着早已不再炽热着阳光，清风拂面，落英缤纷，枝叶沙沙的声响，有力的蝉鸣，混成一派和谐的乐曲“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大风吹起，带走了即将落到地面的花朵，也带走了深情预告式的结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