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已不再需要什么东西了，薛宗昌和侨飞在董翠梅的带领下，顺着洞口走进去。这是一个黄土层中挖出的斜井巷，头顶多支有横撑，以防止黄土层坍塌，向下的坡度不是很陡，大概只有四十多度的坡角吧，董翠梅在前面一溜小跑似地往下，薛宗昌和侨飞则紧跟其后。一开始侨飞还跟得上，不大一会儿，约莫走了五六十米，往下的坡越来越陡，并且还有点滑，大有点剎不住脚的趋势。薛宗昌侧转身把脚横着往下走，董翠梅子已经走到了头里不见影了，侨飞则在薛宗昌后面十多米的地方急得直嚷，“哎——，慢点，慢点，薛宗昌等等我！——哎幼，我操，太滑了，直往下溜”大概是摔了一跤，侨飞直叫苦，连脏话都出嘴了，薛宗昌只好放慢了脚步，等侨飞到了跟前，才一起往下走。薛宗昌问︰“怎么着，摔跤了是吧？”“可不是吗，他妈的！早知道不好下，我就不下来，你自己下来看看得了。”侨飞牢骚不断满是后悔地说。边说话，他们边扶住洞顶的石壁，慢慢地往下走，过了黄土层，巷道进入了岩石层中，又走了五六十米的光景，坡势转向平缓，前面出现一横着的巷道，往右看黑咕隆冬的没有灯可能已停用。只有往左的巷道有灯，他们俩跟着灯光走了十多步，前面是一个竖井口，董翠梅正坐在井口开辘轳的位子上等他们。见他们走近，董翠梅二话没说，起身从井口下去，薛宗昌走到跟前，探头一看，这竖井不深，四周用木杠围着很容易下。薛宗昌紧跟其后，董翠梅从梯子的末端跳下的时候，薛宗昌也快下到底了，仰头看侨飞，在薛宗昌头顶相差很近，看来下梯子，侨飞还行。下到底部，听到嗡嗡的水泵声响，董翠梅在左侧的水仓边等他们。这个水他们刚下的井底约六七步远，一个可能是。7．5千瓦的上海浦东产污水泵，立在水仓的正中，一根1．5寸的水管正向水仓内扬水，水仓的边上就是电闸。一个看水泵的小伙子坐在闸边的被褥子上看着闸刀。不时地启动一下水仓内的水泵，待水面下到一定位置后停下。咳——真是麻烦！薛宗昌心想，按一个离心泵和下面的潜水泵连起来不就省事吗?这些人真笨。后面如果自己来干的话，这地方一定得改造一下。当然薛宗昌只是这么想了想，后面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这时董翠梅子已从水仓继续向南(在洞里的方向薛宗昌还是分得清的)走去，南面十多米远的地方又是一个竖井。薛宗昌急忙跟上，“哟”踫了一下头，薛宗昌才发觉前面的平巷又低又窄，“他娘的，”摸了摸头，还好有安全帽罩着，没啥事！这该死的钻工怎么打的钻？打得这么矮小，能推开车子吗？薛宗昌心里这么想后来才知道以前这儿的人根本不推车子，而是用袋子扛，这是后语暂且不提。第二节竖井比较深，一眼望下去，底部有点模糊，看样子怎么也有三十米深吧，不过凿的太不标准了，半截有一个卡腰，估计往上提矿要踫皮桶。“幼！这节这么深！”侨飞探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薛宗昌见状问︰“怎么——不敢下？”“敢！你先下吧！”被薛宗昌这一问，侨飞勇气十足地回答。薛宗昌紧随董翠梅子的后面，蹭蹭的飞快往下爬，不大一会儿就下了一半，再抬头看侨飞，已不象下第一节井时那么麻利了，可能是一看太深，心理先就怵了，因此爬梯子也不那么放肆了。“小心一点！不要着急，慢慢下，我在下面等你。”薛宗昌大声地嘱咐了侨飞一通后，就径自一口气下到了井底，董翠梅已在井底等着。井底的灯光非常弱，这是电压过低的现象，不过还能清楚的分辨出，往南面一个斜坡上去，是条顺着主矿线打过去的翻天巷道，里面有灯，还有说话声，有工人正在干活。往西巷口里面乌黑没有灯光，估计是废了的探矿巷道，往北面地势稍低一点，下去五六米又是一个竖井，再往北是一个巷道，布满了顶撑，估计还正在利用。不大时辰，侨飞也下到了底，从梯子上跳下来，还没有站稳第一句话就是︰“哎幼——我操，真不好下！下面的我不下了就在这里等你们。”说完，把头上的安全帽摘下，往底下一塞，就地坐下。薛宗昌转身问董翠梅，“下面还有几节？”薛宗昌也正关心这个问题，转身问董翠梅。倒不是怕下，在山上住久的薛宗昌，洞里的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轻松得很。因为薛宗昌这个洞老板是从细小的环节，事必躬亲干出来的，而不是那些只会动动嘴的角色。董翠梅说︰“下面还有三节，都不深，不过只能下一节就不能下了，其它两节都有水。”“什么？你说下面两节都有水？就是说那两节都在水里泡着？”薛宗昌失望而又不死心地问。董翠梅点点头。薛宗昌有点心凉，不过还不死心又问︰“那就是说，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下到最底层，看不到矿线最宽的地方了？”董翠梅木然地答道︰“对，要下底下的两部井要把水抽干了才能下。”薛宗昌问︰“要几天水才能抽干？”董翠梅说︰“不停电的话，两三天就抽完了。”听了董翠梅的回答薛宗昌彻底失望，看样子最下面龚谷培说的那些矿是看不到了。“下面这一节有矿线吗？”薛宗昌希望能再下一节看看，遂又问。“有，也挺宽的，有七八十公分宽，我们现在正在那探矿。”“那好，我们俩到你探矿的面上去看一看。走——”薛宗昌督促董翠梅先下。这一节井往下不知有多深，井筒里连个灯也没有，董翠梅熟悉地形，摸黑下去找手电去了，“老马那儿有手电”薛宗昌想起了临下的时候连富的嘱咐，董翠梅已没有动静了，不知听不听得见，等了约有十分钟的工夫，董翠梅从井同里爬出来，薛宗昌急忙问︰“怎么样？找到手电了吧？”薛宗昌站起身做了一个要下去的姿势。“先不能下，要放炮了，他们正在装炮，我上来的时候还剩下最后一个炮眼没装了，这会儿估计装好了，马上要点炮，我们要找个地方躲躲。”说完起身要走。“哎，你急什么？点炮的还没上来呢？先不忙！”听到放炮，薛宗昌并没有惊慌，因为薛宗昌知道，即使炮工上来，也得过了三五分钟才响。薛宗昌叫住董翠梅子，蹲在井口了解了一下有水的那两节的情况。这时，从井下上来两人，薛宗昌对准其中一人就问︰“你是老马吧？”这人手里拿着手电，“嗯，”那人答应一声果然就是，顾不得再聊，众人躲进那个探矿的巷子里躲炮。进得洞以后，薛宗昌从老马手里拿过手电，照着走到了尽头看了看，一共不过十一二米，没有成形的矿线，在巷道的途中有两道泥线，象是矿线，不过正夹槽。“老马，一共几炮？”薛宗昌问。老马回答道︰“一共八炮，听说你要下来看，我只点了两炮。”说话不迭，“轰”的一声响了一炮，震得头顶簌簌掉渣，后停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第二响。薛宗昌问︰“哎呀！老马，哑炮了吧？”凭薛宗昌的经验，钻工点炮时，每个炮的间隔很短，通常只有五六秒，炮声响过以后若是有点过的炮还没响，就是哑炮了。“可能吧，导火线太潮了！”老马回答说“要多长时间才能跑净炮烟？”薛宗昌问董翠梅。“要是开着压风机，用不了多长时间，两个小时就行。只响了一炮，那更快，一会儿功夫就跑光了”老马经验十足地说。“那好，我在这儿等着，你上去开一下压风机，”薛宗昌对老马说。“那行！你们在这儿等到着吧，我上去以后就吩咐他们给你们打开压风机。”说完以后，老马就和另外一个副手顺梯子上去了。等待的时间薛宗昌想看看这层其他的巷道遂对董翠梅说︰“走，董翠梅，你先领我们看看北面的平巷子吧？”“北面正在打白洞，没有矿。”董翠梅边走边告诉薛宗昌，”“白洞？真起了个好名字，不就是没有矿吗！”薛宗昌觉得可笑。董翠梅说︰“对，就是你们招远人说的打探矿，不过老板不给钱，所以说叫打白洞就是白干的意思。”这倒有意思，让工人掏钱探矿，探出来，挣钱是老板的。探不出来，工人白干。薛宗昌想不是老板和工人的脑筋有问题，就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了，鉴于言语不是很通的原因，薛宗昌也不想深究了。一会儿的功夫走到平巷的尽头，被一个上坡挡住，途中还经过了一个井口，侨飞差点滑到井里。这是一梭矿，往北约三十米后，明显是夹槽了，看情形往北不远应该还会出下一梭的。薛宗昌和侨飞钻到斜坡最里头，是平巷子最北端了，掌子面上仍然没矿，不过已有了出矿的迹象。“唉——董翠梅，能找个袋子吗？我取蚌矿样。”薛宗昌朝董翠梅喊。“好吧，我给你找个去。”董翠梅答应着走了，趁这会儿工夫，薛宗昌仔细看了看头顶，非常松软潮湿一戳就掉，顺着平巷的两侧有裂缝，是塌方的前兆；中间夹有道细的硫铁线，明显是快要见矿的样子，准确地说，其实已经是矿线了，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通常是分布一些不规则的硫铁线，含金的品位很低，或者是没有品位，根据品位的多少，大致可以推测出向前需要再走多远，才能踫到成形的品位高的矿体。在这下面找几个袋子是容易的。因为在连富以前，董翠梅他们一直都是用编织袋装矿的，在井下散落的袋子随处可见，因此董翠梅走去后，一会儿就拎回了几个没有装过矿的袋子，薛宗昌和侨飞迅速地划拉了一些从掌子面上炸出来的碎渣，装进袋子，然后飞快地从里面钻出来。容易塌方的地方可不能久呆。这时离响炮的时间，大约有二十多分钟了，薛宗昌决定和董翠梅子一道下去看一看。董翠梅在前薛宗昌在后，二人顺着梯子往下下，大约下了十二三米，董翠梅已踩到了实处，告诉薛宗昌脚往右边跨，薛宗昌探头往下一看——敢情！原来下面就是水汪汪的井筒，董翠梅已站到了右边的一个平巷子口上,薛宗昌小心翼翼地站到董翠梅的边上。“你先站这儿别动，我进去看看。”说完，董翠梅先拿手电往里边走去。转眼的工夫董翠梅就出来了，看样子，平巷不深。“怎么样，可以进了吧？”薛宗昌焦急地问。“哎呀，不行，烟太大了，看不清，”董翠梅带过一股炮烟的味道。“那就只好算了吧！”薛宗昌从董翠梅的手中接过手电，率先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用手电仔细地照着井筒两边的矿线。“董翠梅，下面的矿跟这是不是一样的？”“是，下面就是这种矿，不过要宽一些，你从这取点样也行。”“噢，如果一样的话，倒可以取蚌样做为参考。侨飞，你在上面找个袋子，”薛宗昌又上了几蹬梯子，离井口只有不到两米了，刚好这处的矿线有点裂缝，薛宗昌用手扳了一下，有点松动。”就这儿吧，薛宗昌站下，左手握着手电，用胳膊揽住了梯子，这时，侨飞已拿着袋子下来，薛宗昌用手扳下来几块，侨飞装在袋子里，然后一齐爬上井口。“怎么样，下去看了看，矿线不行吧？”侨飞关心地问。“他妈的，根本没能看，炮烟太大了。”薛宗昌懊恼地说。“那怎么办，咱上去，还是？”侨飞问。“没办法，只好上去了。”薛宗昌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随后告诉董翠梅，把他们取的样子推上去以后，就率先往上爬了起来。已经没有了在下面停留的必要，所以薛宗昌很快地向上爬。爬完了最深的那一节后稍作逗留，便继续爬下一节，一口气爬到第一节的竖井口以后，稍作喘息，就起身向上走。虽然是常年在洞里转，但当薛宗昌一口气走上一百多米长的斜井以后，还是有点气喘吁吁，侨飞就更不用说了，早被落下远远的，薛宗昌想他这会儿肯定坐在一节井口，不停地喘粗气吧！在井下呆久了，乍一出来，外面的阳光还真有点刺眼。韩森甫旱已等得急了，见面就问︰“怎么下去那么长时间才上来？看了没有？看得怎么样？”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薛宗昌边脱工作服边回答“最下面下不去，有两节竖井的水，本来想等消完炮烟看看第三节，结果等了半天，炮烟太大还是没法看。在上面取了个样。一会儿董翠梅就带上来了。”韩森甫有些失望，说︰“侨飞呢，怎么没上来？”“在后面，可能还没歇够吧？”想想侨飞累的样子，薛宗昌忍不住想笑。换下工作服，薛宗昌到水流边洗了洗手，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多了，他们到达洞上的时间约为十点多，薛宗昌摇了两碗矿，用去约半小时，算来下井用了接近一个半小时，也难怪韩森甫会焦急。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在董翠梅子把他们取的样子带上来之后，侨飞终于从洞里上来。“哎幼——上来了？侨飞。”韩森甫已经来到了屋外，薛宗昌知道侨飞这段挖苦是逃不掉了。“上来了！”侨飞喘口粗气“哎幼——我操，真难上！下去时还行，上来时干脆没门了，我想喊薛宗昌等他一块上来呢，可喊他喊不答应，一会就没影了真不够朋友！”侨飞叫苦不迭。“还等薛宗昌呢！也有脸说，人家薛宗昌早就上来了。我寻思怎么不见侨飞的影儿，还能在井里迷了路，掉进“老空”里去了不成？你再不上来，我正想打发薛宗昌再下去找你呢!”果然不出薛宗昌所料，侨飞又被韩森甫寻开了心。“怎么样？侨飞，这滋味还行吧？”薛宗昌也乘机开他一下心。“哎幼，别说了！早知道这么累，贵贱我也不下去了！”侨飞累得已经没有心思开玩笑了。“哪样？伙计们，都上来了，咱是不是该走了？薛宗昌你找个袋子把你刚才叫碗这些，和西边那些氧化矿再取蚌样子带着吧！我听连富说，氧化矿的品位也凑合。”韩森甫说完伸了个懒腰。“好！”薛宗昌答应后又去找了两个袋子，其中一个漏，被薛宗昌扔掉了，一个袋子只能取一个样了。薛宗昌转身对韩森甫说︰“只取氧化矿得了，那堆摇饼碗已经能有数了，再说，不是洞底储存的矿对我们没什么价值，取它干啥？”韩森甫略一想︰“也对！那你把氧化矿取蚌样得了。”薛宗昌来到矿场西边的一小堆黄黄的踩平的碎土石跟前，这就是韩森甫说的那堆氧化矿了，很不起眼，不过，当侨飞拿起锹往袋子里铲的时候，薛宗昌发现里面还有一些样子很不错的氧化矿碎块，看样子，三四克应该能有吧，薛宗昌自己心里分析着。装好氧化矿，连井下一共三个样袋，全部装入了车后尾箱，韩森甫坐上了驾驶员的位置上说︰“你俩下井辛苦了，我来开车，伺候伺候你俩。来——上车，往回走。”韩森甫永远是忘不了说俏皮话的。四川董翠梅留在洞上，他们四人告别了连富和洞上的人，离开了洞口顺着起伏不平的山路下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