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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刺杀以失败告终,回去之后柳唯心更加勤于练武,每日来往于校场和将军府中,连吃饭睡觉都腾不出时间。
然而孟渊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因为紧接着不久,罗城锦秋那儿就传来消息,说她日日随身携带的玉连环,于前几日丢了。
柳唯心记得,她去寻孟渊的那日,他的影卫正是奉命前往罗城。
因此一事,柳唯心不得不把重心放到孟渊身上,但接下来的许多时日,孟渊并没有什么动作,终日只在尚书府和大理寺中间来回,偶尔会进宫,但都是得了皇上传召,在宫里待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
几日无果,时桓让柳唯心回罗城查查,柳唯心亦觉有理,当日夜里便马不停蹄往罗城去。只一日夜工夫,便到了柳家祖宅。正是黄昏时分,丫鬟婆子聚在一起嚼舌根,柳唯心躲在暗处听了几句。
一人道:“这侍郎家的小姐,可真是个药罐子!”
另一道:“可不是嘛,来这几年,就没几日好过!”
再一道:“她不好过,便让我们也不好过么?我们老爷几时亏待过她?她倒好,还真把自己当了正统的小姐!”
“哎……正不正统,可不都是小姐么?”前面那人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啊,那么小就一家遭了难,没人教没人养的,又时常病着,总该性情霸道一些,难免的!”
又一人应道:“就当是可怜她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甭与她计较,反正她时常关在屋里,也见不了几回人!”
“说得也是!”剩几人齐齐应和。
这几年来,为防引人怀疑,锦秋时常装病,初来时只做呕吐不爽状,大夫来诊,没诊出个所以然,便说她是习惯了京城水土,到罗城来总有些不适。柳家人信以为真,日日熬药将养,锦秋却都没喝,将药偷偷倒掉,然后装出更为病重的样子,到后来甚至卧床不起。
那大夫也是庸才,诊不出病来,又怕柳家人怪罪,便说她是积郁成疾,得治心病。
柳家众人便都以为她还陷在举家被灭的沉痛里,没再过多深究。锦秋也乐得如此,干脆将“心病”装得更为“逼真”一些,饶是天气晴好之时,亦鲜少出门,只让一个丫鬟替她打点生活所需。柳家也不怠慢,各种好药伺候着,但凭她想取。
因此,锦秋房里各种药气环绕,柳唯心进去时,被那阵甜腻又苦涩的味道灼得心疼。
锦秋背对屋门躺着,许是以为又来了下人,她做作地咳了两声,极缓道:“我这里……不必伺候了!”
柳唯心关上门,走到床侧,轻唤一句:“锦秋!”
锦秋听出她声音,连忙翻身坐起。
四年不见,锦秋亦长出颜色,只是终年与药为伍,脸色难免苍白,颇有几分病弱西施的味道。
“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柳唯心侧坐在床畔,问道,“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锦秋点头:“柳家上下把我做小姐对待,我一个下人,几世都修不来这样的福气!”
柳唯心听出她言语中的委屈,歉道:“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你也不必整日关在屋里装病!”
锦秋忙道:“小姐哪里的话,不过是装装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唯心知她虽如此说,内心里总有些憋闷,只是她不愿表露出来,她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遂又寒暄两句,便进入了正题。
“我今日来,是想问你,那玉连环是何时丢的?”
“七日前……”锦秋思索道,“七日前的夜里,我把老爷送来的药倒掉之后,忽觉头昏昏沉沉的,便上床睡了,再醒来时,就发现脖子上的玉连环不见了!”
柳唯心粗粗一想,七日前,正是商贩一家死后一日。她是在商贩死的那日寻的孟渊,听见他将影卫差遣至罗城,而罗城与京城之间,恰有一日夜脚程。
“那玉连环是在何处丢的?”
“我猜测,应是在我房间。”
“偷玉连环之人,可有留下什么证物?”
“有的!”
锦秋忙从床上下来,因是久装成病,刚起身瞬间她差点跌倒,柳唯心将她扶住,她站定停了片刻,方至柜边,从一小格子里拿出一方盒子,递到柳唯心面前。
“次日我醒来之后,便在屋子左右好一阵寻找,我虽不识此物,但我想,这应当是来盗玉连环那人所留。”
柳唯心将盒子掀开,里面躺着一根细长竹管,她伸手将它拿起,感觉里面依稀还有些迷药的香气,而外壳尾端处,则有一朵细笔雕刻的梅花,只在烛光斜映时才能隐隐看清。
想来,这便是让锦秋晕倒的迷药筒了。
柳唯心将那竹筒收在怀中,与锦秋道:“近日你可需小心着些,自身安危最要紧!”
锦秋点头:“我知道了小姐!”
柳唯心伸手抚上锦秋的脸,又细心交代几句,才终于放心离开。她仍旧没走大路,在晚风吹开窗户的间隙越窗而出,然后踏着屋脊与树叶一路朝京城而去。路上她总觉得有一种清香萦绕,走过数里仍旧可闻,她顿住身形仔细感知,方觉此香是从自己手上传出。
她抬起手,看到整个手掌都蒙着一层细碎脂粉,与刚刚锦秋身上无异,想来应是刚才抚上她脸时所留,便也未多在意。
又是一日夜功夫,柳唯心回到京城。
却未想,刚到将军府,便听其他影卫说,时桓在探查一事时入了一帮黑衣人的埋伏,虽未受什么伤,却也未讨着什么好,事情便也没有办成,此时正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肯见。
柳唯心知道时桓定又是钻了牛角尖了,自他右手再不能握剑之后,他就总喜欢把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功夫不济才导致功亏一篑。遂如往常一般,悄声进入时桓屋中。
“你来做什么?”
时桓感知到她到来,情绪已缓和许多,但她仍隐约听得出懊恼。
“我听说你遭了人埋伏,便来看看!”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时桓又怒上心头。
“我原本只是想查那玉连环之事,不想,这孟渊竟心思深沉至此!”
“孟渊?”柳唯心听这名字,几乎都已麻木了,“又是他?”
时桓一拳锤在房梁上:“原本我只是猜测,玉连环失踪定与他有关,便暗地着人去探查,不想刚得到一点消息,复带人前去时,就中了他埋伏,若不是我所带影卫够多,平日也并未疏于习武,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一个问题!”
柳唯心将这前因后果稍一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你着了他的道了,你得到的那点儿消息,应当也是他故意放给你的!”
时桓涨着一张脸,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柳唯心:“你呢?你去罗城一趟,可查到什么了?”
柳唯心掏出那根梅印竹管,递给时桓。
时桓接过,只看了一眼,便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柳唯心问:“猜错什么?”
时桓把那梅花展露在她面前,道:“此梅花印记,乃孟渊代表!”
柳唯心重将那竹管拿回来,细细将那梅花打量一番,笔触细腻而不失风韵,雕刻轻重得当,影影绰绰可见,拿在手上却又没半点感觉,这般精致的工艺,确实是孟渊的风格。
柳唯心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孟渊曾与她说:“你若嫌这清湖太素,我便为你植些腊梅吧,正好红梅映雪,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