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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铅灰色的天空,厚重的云层罩在她的头顶上,随着郁欢沉重的脚步缓慢地移动着。
肚子里,是怀了四个多月的孩子。
郁欢挺着微隆的肚子,衣衫单薄,只身一人在瓢泼的雨中踽踽独行。
冬季的雨丝很凉,夹杂着纷乱的雪花,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带着清冷的寒意。
郁欢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脸色白的像雪,整个人都是蒙蒙的,没有难过,没有神伤,像所有的情绪都罢了工。
她并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凉。
心凉,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郁欢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抱着孩子依偎在一起的夫妇,眼底突然有了几分动容。
其实,现在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
离开了傅奕笙,剜去了她心里最难以割舍的一块疤,让她的心仿佛空了一大片,却重获了自由。
她爱傅奕笙,可她爱得太压抑,爱得完全失去了自我。
其实,她哪有什么自我?
无论是小时候跟着父亲颠沛流离,还是跟着林宗贤过着假夫妻生活,亦或是重新回到了傅奕笙身边,都是一样的。
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真的爱她,把她放在心里,他们都那样自私,那样无能,那样懦弱。
是她错了。
她太过依赖,太过卑微,是她给他们这样的权利,让他们骑在她的脑袋上作威作福,在她面前撒野。
是她自己,把自己置于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地步。
呵呵。
她可怜吗?
这个世界上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她算什么?
好在,她身体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可以陪着她风雨同舟,接下来的日子,有它陪着她,她什么也不怕。
绿灯亮了,郁欢缓慢地挪动着沉重的身子,没等走完人行横道,绿灯已经切换成了红灯,车流把她拦截在中间。
无处躲藏。
……
宝马车里,许一凡刚刚检查完身体,活动了一下胳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有些僵硬。
窗外,雨已经转化成了雪,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自空中落下,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许诺撑着伞匆匆地钻进了驾驶座,把手里的药递给后面的许一凡。
“哥,医生说这些药和之前开的一起吃。”
“好。”许一凡接过,温和地叮嘱道:“下雪了,路滑,慢点开。”
许诺发动引擎,自信地昂首,“放心吧,我老司机。”
“还老司机呢……”
许一凡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要不是我手受伤,绝不会让你这个马路杀手送我回家。”
“要不是你手受伤,我还懒得开车呢。”
许诺嘟囔着,愤愤道:“想起那个打你的人我就来气,恨不得揍死他!”
许一凡眸色温温凉凉,“你就别添乱了,傅家人不好惹,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操心。”
许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从后视镜观察着她哥的脸色。
“我说,你为那个女人伤成这样,怎么也没见她来看你啊?”
一句话戳中了许一凡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他盯着窗外,眼底有些黯淡,漠漠道:“她也有她的难处。”
“什么呀,你竟然还向着她说话!”许诺恨铁不成钢,“我都听小曼姐说了,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诺!”许一凡板下了脸,冷冷呵斥道:“不许你这么说她!”
许诺挨了骂,心里又气又委屈。
“你骂我!你从来不骂我的,现在竟然为了那个女人骂我!她到底有什么好啊,把你迷成这样?”
因激动,许诺手中的方向盘也开始晃荡了,也不看前面,扭过头来就冲许一凡嚷嚷,闹小女孩脾气。
许一凡眉头一蹙,“看前面,好好开你的车。”
“你说啊,那个女人哪儿好,你说给我听听,配不配让我哥哥喜欢?”许诺不依不饶。
许一凡被妹妹的胡搅蛮缠闹得有些不耐烦,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车子前方立着一个孕妇,惊道:“停车——”
“啊……”许诺猛地一下踩了刹车,车子骤然停住,由于惯力两个人的身子都往前冲了一下。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前方已经没有了人影……
两个人都吓得面色一紧,知道撞了人,忙下车查看,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熟悉的声音,许一凡扶着人的手一顿,细细瞧过去,果然是郁欢!
她因着怀孕,身材稍稍有些丰腴,不再是以前瘦的跟豆芽菜似的,再加上淋了雨,头发全乱了……
他第一时间竟没认得出来。
许一凡又惊又喜,“郁欢,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伤到哪儿没有啊?”
郁欢摇摇头,她只是反应有些迟钝,看见车冲她开过来,吓得一下子摔倒了,手腕子扭了一下。
许诺惊魂甫定,吓得一头冷汗,差点就出人命了,还好人没事,看上去又跟哥哥认识,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过,郁欢……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哦,是你!”
许诺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将乔曼跟她说过的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和眼前之人对号入座了。
她指着郁欢道:“你就是乔曼姐口中的那个‘贱女人’!”
郁欢脸上的表情一滞。
许一凡的脸却是黑了,冷冷道:“小诺!怎么说话呢?”
周围车流的鸣笛声不断,都是催促的声音,雪又下得这么大,一会儿功夫三个人全被淋湿了。
许一凡道:“先上车,离开这里再说。”
……
车里有暖气,郁欢冻得僵硬的身子慢慢回温过来,苍白的脸上也带了一丝人气。
许诺这回不敢心不在焉了,稳稳当当地目视前方,耳朵还是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后面的动静。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许一凡温温和和的声音透着一丝心疼,用纸巾给她擦着脸,温凉的手指轻轻抚过脸上的那道伤痕。
郁欢没有答话,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哑着嗓子开了口,“许师兄,你的手……好了吗?”
许诺听着,冷哼一声,忍不住瞄了一下后视镜,也终于看清楚了郁欢的脸。
嗯,皮肤挺白的,长得也挺漂亮的,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跟她想象中的骚狐狸不太像。
但是,她愤愤地想,人不可貌相,能把乔曼表姐都打败的女人,肯定不是善茬,保不齐多有心眼呢……
许一凡在郁欢面前活动了一下胳膊,淡淡一笑,“好了,就是短时间内不能干重活,日常行动并不影响。”
郁欢眼眶子一热,一直以来,这都是她的一块心病,现在看到他的手得以复原,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对不起……”她声音嘶哑得厉害,“都是我连累的你……”
“傻话。”许一凡打断她的道歉,“你没有连累我,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郁欢乏力的心因着他的关怀被注入了暖流,却是轻轻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望了一下窗外的冰天雪地,她决定不逞强了,却还是难以启齿。
“师兄,能不能,请你收留我一晚上?一晚上就好了,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许一凡重重拧了拧眉,心里生起一阵不详的预感,“郁欢,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郁欢淡淡一笑,“我跟傅奕笙离婚了。”
什么?许一凡哑然。
傅奕笙对郁欢的占有欲,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今竟然会答应跟她离婚?
“可是……”许一凡视线看向她明显隆起的小腹上,“你都怀孕了不是吗?”
郁欢心里酸涩难当,苦笑道:“如果不是怀孕了,还真不一定这么快离婚。”
如果……不是DNA的检验结果显示他并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傅奕笙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十年的纠缠与牵绊,终究是换不来一份纯真的爱情。
傅奕笙对她,如今怕真的是死心了吧?
她对傅奕笙的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许一凡敏锐地察觉到郁欢话语里的深意,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因为你怀了孕,才跟你离的婚?”
许诺在前头听着,越听越糊涂,“什么意思啊,你都怀了他的孩子,他还要跟你离婚,这男人也太渣了吧!”
“小诺!”许一凡瞪她,制止她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嘛。”许诺愤愤不平道:“女人十月怀胎是最辛苦的了,这个时候最需要人照顾,那个男人却不管不顾地跟她离婚,抛弃自己的老婆孩子,这样的男人活着简直是天理难容!夫妻之间就算有什么问题,孩子是无辜的啊,他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许诺嘚吧嘚吧地说着,郁欢的脸上却始终平静,像是死水无澜,无动于衷。
许一凡忧心忡忡地看着郁欢的状态,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是不是,与我有关?”
不是他自作多情,同样作为男人,他能够想象到,能够在这个时候狠心跟怀了孕的妻子离婚的,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妻子腹中之子,不是这个男人亲生的。
联想到那天傅奕笙对他和郁欢抱在一起的强烈反应,再加上郁欢三缄其口的态度,他心里便有数了。
“傅奕笙是不是怀疑,你肚子的孩子,是我的?”
郁欢眉睫狠狠一颤,有些恍惚地看着许一凡。
许诺却是大吃一惊,讶然惊叫:“什么?!
许一凡观察着郁欢的态度,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唇角扬起一个讥嘲的笑意,“呵,果真如此。”
郁欢静默了半响,继而轻叹一声,“师兄,我实在是个不祥之人,自己倒也罢了,还连累你惹了一身骚。”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要是真论起来,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
许一凡满是心疼地看着她,语气充满愧疚,要是他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不自禁,也不至于害郁欢被误解。
许诺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彻底被懵逼了,咽了咽口水。
“哥,你跟郁欢,你们不会……真发生了什么关系吧?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