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狠的心……你们不想想，我生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都快生了，你们还让我做事，孩子的头没转下来，只能顺转剖，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生孩子，我也是自己花钱，现在我的钱花没了，你们连给我点钱去医院都不给，我借还不行吗？我会还的！”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看自己母亲的脸色。
田素雅捂着腹部，起码现在，她扶着还能走，她自己出去叫救护车，这对母子，太没有人性了！
而自己刚出生十天的儿子，也不能放在这里，去到外面，好歹外人还会帮一把，而这对母子，就好像这孩子，不是他们的孙子、儿子一般，出生十天，没有一天管过，换尿布都没有过，往往自己睡着了，再醒来，孩子就睡在自己的尿里，尿布都湿了。
“田素雅，就等这半个小时，你出去能干什么？难道让人看到你惨兮兮的，等着打我的脸吗？你可是我们家的媳妇，刀口裂开，说到底，谁知道你怎么在床上动的？就会给别人找麻烦，还好意思嚷嚷！”
田素雅不再理会那个老太太，倒是丈夫想过去扶田素雅。
田素雅看着他，泪眼婆娑，“借我一点钱……我们俩好歹夫妻一场，婚后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拍拍自己的胸脯，扪心自问！”
男人迟疑了。
“素雅……”
刚要再迈一步，那老太太一把抓住自己的儿子，一双眼睛带着竞争的神色，仿佛要吃人。
“不许借！”
“妈，她生孩子也是为我生孩子，怎么就不能给她点钱，她都说了，不需要咱们送她去医院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了？一直都很听妈的话，怎么今天不听了！是她自己不等，你去什么去？我看她能在这扶着门跟咱说话，那就不是要死的毛病。”
田素雅看着老太太那嘴脸，现在仿佛不是人命关天的时刻，而是一种竞争。
她的儿子听她的，她就胜利了；她的儿子要是听田素雅的，她就失败了。
“妈，你看她真的从伤口里渗出血来啊，她真的要站不住了！”
“不行！妈说不行就不行！就这个女人，来了之后，你竟然不听妈的话，这个女人教坏你！”
“妈……”
“你还说？你的衣裤都是谁给你洗的，你的饮食起居，都是谁在照料？洗澡的时候没拿衣服，都是妈冲在前头给你送过去，你现在不听妈的话了！”
老太太开始哭，仿佛她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而田素雅这个已经腹痛到无法呼吸的人，都没她严重。
“妈是多么辛苦才养大你，你说过要一辈子听妈的话！现在你就要去帮那个女人了是不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男人不再动弹，冲田素雅伸过去的手，也渐渐垂落。
“素雅，等一下吧……妈说了，不让。”
田素雅看着这个男人，以前只觉得他万事都听他的妈妈，现在才发现，他就是个没有主见，一辈子只会和他妈在一起生活的男人，他就是他的妈妈的傀儡！
“好……我记住你了，我自己去……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去！你们不借我钱，我就算跪着求，也会求医生救我性命！”
“你让她自己去，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一会儿还得求着咱！”
田素雅抱着儿子，扶着门框，踉跄离去。
她其实光下了楼，就已经眼前发黑了，但是她不想称了那老太太的心！她出到门口，叫了救护车，电话刚打完，她就已经跪倒在地，孩子还在怀里大哭，田素雅紧紧地搂着孩子，她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
她以为那个长不大的男人在孩子出生后，会变得成熟一些。
今日算是看明白了。
长不大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长不大，只要他的那个妈，还在。
眼前模糊了，田素雅搂着自己的孩子，她现在不怕别的，不怕自己怎样，只希望能有人抚养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苦呀，怎么能出生在这户人家呢？就算放在家里，这孩子哪天死了，都说不定！
就在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时候，一辆车驶到了她面前，明明天还没全黑，但是田素雅觉得那车灯很晃眼。
从车里下来的男人一身立领的西装，领带打的笔挺，五官精致俊美，然而这些都不是田素雅关心的。
她的手微微颤抖。
蓦地抓住男人的衣袖。
“章亭轩……章亭轩！我的孩子……我要是死了……请一定照顾我的孩子。”
田素雅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消失了五年的朋友，突然就出现了，这真的可能吗？
田素雅只将孩子推进他怀里，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只剩下男人一遍接一遍的呼唤。
“素雅，素雅！？”
他摸到一手的血，一双仿佛跌落繁星的眸子睁的老大，“素雅，这是怎么……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我带你去医院，不会有事，我一定会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