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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法庭中央的证人台上、在整个法庭几千双眼睛和摄像机的注视之下,嚣张地狂笑着,鼻涕唾沫横飞。那两只缓缓移向腰肢的手,轻飘飘解开腰带,将裤子一脱到底。微皱眉头、从胯下拉出一坨深褐色的排泄物。他缓缓捡起那个,一挥手扔向正对面的裁判席。
飞翔在摄像机前,划过一道弧线。
对着那个正眼珠圆瞪的女法官——惊得大张着的嘴巴。
……
这世界是否存在绝对的公正?
答案、或许永远不会有人知晓。就连法之女神也只能蒙上双眼,尽量不被表象所左右。
“宣判,被告强奸杀人罪、罪名成立。”
安东平站在被告席上,麻木聆听着法官所宣读的冰冷裁决。他感觉自身此刻,就像一只溺在命运长河中、被急流左右的小蚂蚁。
他是无罪的。却是有罪的。
他是有罪的。却不属于他。
一切都被人刻意安排过。
凶器、指纹、监控录像……数不清的证据表明他曾在六天前的夜晚残忍玷污并杀害了一名无辜女性。
案件清晰到让他自身都产生动摇的程度。
当然,他并没那样做过。但在不可撼动的‘事实’面前,所有律师都表示出无能为力。他没得选择、只能配合那个笑意夸张的男人,只有那个人承诺能够让他免于死刑。
代价就是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
因此,他在法庭上表演了一场戏,如同一只狂气缠绕的黑天鹅。
在他十九年的平凡人生中,最为疯狂的一次。
肆意发挥。
最终迎来高潮。
“放心。只需要在里面待上短短几个月,你就能以治疗恢复的方式返回社会。”
当安东平被蒙上眼睛,推进黑色吉普车里。他还在回想那个律师留给他的希望。前不久他才找到一件人生中重要的事,一定要返回正常社会。
汽车之后是飞机,接下来是轮船,然后又换回汽车。如此往复,一直无法视物的安东平、早已无法感觉究竟离开出发地多远。
当他被推下直升机,解开手脚的束缚、摘下眼罩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密林覆盖的群山。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若有若无的野兽嚎叫、以及四散惊起的飞鸟。离他所在的空地不远,一座被树木遮挡的人造建筑,露出大门的一部分。
仿佛某种巨型危险生物伪装后的嘴巴。
“自己进去。那就是你要去的康复中心。”
墨镜男坐在直升机里,那个声音安东平印象深刻。就是这个人一路陪同着他,直到把他带至此处。
墨镜男说罢,直升机径直起飞。似乎丝毫不担心安东平选择逃跑。
当然、那个选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安东平自己都不相信他能靠着根本没有的生存知识、逃离眼前的山谷。
浪费几个月的人生总比直接送死要好无数倍。他径直走向大门。
在那里,意外地空无一人——并没有预想中的工作人员等待着他。
只有自动打开的金属门,连接着一眼看不到终点的漫长走廊。安东平踏入建筑的瞬间,身后的金属门重重闭合。没有锁孔也没有识别系统,似乎只能从外侧打开。
当选择只剩下一个,就变得意外简单。
这道理放在安东平身上同样适用。
他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在他的印象中,精神病院是和监狱或者学校差不多。有着威严的监管者、各种各样的规矩、每个人都被严格限制在一隅之地的——充满秩序与法规的地方。
当他推开走廊尽头大门的瞬间,他发现他完全错了。
错得离谱。
一秒钟就明白了,这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地方。
——在他面前是分出左右两条路的T型路口。对面、那片曾经应该雪白的墙壁。此刻被人画上一幅狂野色块堆砌的壁画。鲜明的黄、浓郁的红、哀伤的蓝、荒芜的灰、纠结的黑……如同地狱的风景。
在壁画正中,一丝不挂的瘦弱男人模仿着受难者耶稣的姿势,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仿佛背负着虚无的十字架,正好填补住壁画留下的空缺,仿佛本来就和整幅画同为一体。
“你好……”
放到以前的人生中,安东平对这种人绝对避而远之。但此刻他却是安东平在这个陌生环境遇到的第一个人,他必须要询问一些关于这所奇怪病院的问题。
“你为什么和我说话?”
‘耶稣’抬头看了安东平一眼,一脸厌恶。
“我想打听……”
“你看不见吗?我是——壁画。和壁画说话,你一定是个傻子。我不跟傻子说话,你赶紧走。”
生硬地打断安东平的话。‘耶稣’的理论让安东平一时语塞。
眼前的人毫无疑问是个精神病。
他就这么被放任在这里,没有任何管理人员来约束限制他的行为。这一点让安东平异常惊讶。在他所经历过的人生中,这种脱离秩序的情况完全无法想象。
安东平心头一瞬间升起一种感觉。在这个地方,或许他从前的经验和处事方法全都不再适用。
“那我该往哪边走?”
试图顺着‘耶稣’的话说,但愿他掌握的对话技巧还管用。
“男人往左,女人往右。”
“谢谢你。”
说完便不再惊扰‘耶稣’,安东平走向左边通道。
“傻子,傻子!那个跟壁画说‘谢谢’的傻子。说你呢!就是你。男人往左,女人往右。你听不懂吗?还是说你是个女人?”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耶稣’的声音。充满厌恶感的语气让安东平下意识有些紧张。他这才反应过来,‘耶稣’所说的左右和自己的立场是相反的……他叹了口气,悻悻回头。
“白痴。”
经过身旁的时候‘耶稣’往他脚前吐了一口口水。
沿着白色甬道一直走到尽头。安东平发现一间狭窄的小房间。凭直觉判断像是电梯,却看不到门和操作面板。他小心翼翼地摸索进去,刚刚站定。入口的墙壁就伸出两扇金属门,将他关在小房间内。接下来就感觉到房间本身开始缓缓移动。
“果然是电梯么……”那又是什么人在控制呢?
安东平心底对这间康复中心的疑问越来越多。
无论他如何思考,都没法把这里和普通的精神病院联系起来。尽管他从未去过真正的精神病院,但用常识考虑也应该是和医院类似的设施。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无论规模还是内部结构,都更像是某个隐秘的科研机关。
而且还是一间没有工作人员的古怪科研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