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蛇妖】
天刚破晓，晨风微凉，几只小鸟在树上啾啾的叫个不停，月小司躺在树下掏了掏耳朵，随手捡起个石子弹向指头，啪的一声，小鸟哗啦一下全飞走了，接着，她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灰暗的天渐渐亮了起来，从苍白到蔚蓝，清澈的好似远处的湖水，月小司早已睡醒，百无聊懒的咬着草根坐在蛇妖身前，一会儿俯身瞅瞅，一会儿动动她的眼脸，终于耐不住性子，叫道：“怎么还不醒。”
说话间，蛇妖的手指动了动，阳光照在她秀美的脸庞，却依旧掩不住她的苍白，月小司握住她的手，激动的叫道：“你终于醒了啊！”
蛇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终于将目光定在月小司身上，“你……”
说着，她撑地坐了起来，皱眉道：“我的伤……”
月小司松了口气，笑道：“你没事就好，现在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蛇妖一听，慌忙追问：“你为什么救我？我还想吃了你，你为什么？”
月小司歪了歪头，想了片刻，道：“也许因为我们都是妖，也许因为你和我还算的上近亲。”
“近亲？”蛇妖茫然，又问：“那你是？”
月小司莞尔：“我是条碧龙。”
蛇妖愣了，月小司笑了笑，转身就走。蛇妖连忙起身，追上前去，堵在她面前，倔强的看着她，咬牙道：“你又救了我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还你，我叫叶凌冰，你叫什么？”
“月小司。”月小司淡然一笑，对这蛇妖的好感多了一分。
和叶凌冰告别后，月小司一脸轻松的离开密林，小石头趴在她的头顶，不安的动了动，月小司翻了个白眼，问：“怎么了？”
小石头瓮里瓮声的回道：“我们，要去哪里啊？”
好问题。月小司在心底回答，身形一闪，一道青光直冲天苍，月小司化为龙身俯瞰大地，小石头既惊讶又激动，差点从龙头上掉下来，再看远处，青山绿水连绵不绝，缭绕的云雾将山脉半掩，似真似幻。小石头愣住了，只觉身下碧龙猛一个翻身又飞向更高处，小石头抱着龙角，哆嗦着向下看，月小司笑骂道：“怎么？这就害怕了？”
小石头咽了口唾沫，哼道：“才、才不是，我只是、只是有点怕高。”
“哈哈……”月小司笑着在空中翻了几圈，忽然咻的一声俯冲下去，小石头吓得赶忙闭上眼睛，却觉一只手将它握住，大笑道：“还说不怕，我们下来了。”
小石头这才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周围和刚才大不相同，没有茂密的林子，却有些荒芜，小石头皱眉，月小司将它又放回头顶，道：“没我允许，现在开始不准说话。”
“哦！”小石头硬生生将满腹疑虑憋了回去，月小司施了个变身术，原本的长袍束发马上变成了一个碧色长裙的绝色美人，长发也挽成了个髻，明眸皓齿，丰盈窈窕。
刚到晌午，街上却没几个人，两旁的客栈都关着门，为一个半掩的在月小司刚推开一扇门后立马惊叫着将她掀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门，再无动静。月小司纳闷，这偌大的镇子怎么跟闹鬼了一样？真思索着，却见不远处一个摆地摊的小贩垂头苦恼的慢悠悠收拾着东西，月小司忙赶上去问：“小哥，这里怎么了？”
这小贩抬头，两个眼珠子险些掉下来，半响，才回过神来，一脸不敢相信的问：“姑娘，你怎么回来这里？这里有妖怪，要死好多人了，你快离开这里吧！”
“哈？妖怪？什么妖怪？”月小司一听来了兴致，忙不迭的问。
小贩见月小司不怕反而一脸期待的表情，顿时摇了摇头，叹道：“姑娘，我劝你还是找个地方躲躲，这蛇妖厉害的很，咬死了画坊所有人，还连带了不少村民，原本有个仙人来帮我们，谁知它只把它打成重伤后就放了，大家都很气愤，但仙人又不再出手，所以昨日几个村民去上山捉妖。”说到这里，小贩停了下来苦笑道：“我们都以为那妖怪不行了，谁知不禁灭了我们的火，还用妖术困住了他们，还好仙人及时赶到，否则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月小司呆了，心想，这怎么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么像。
而那小贩以为月小司吓住了，收拾好东西后安慰道：“不过不用怕，仙人还在镇子，下午就上山收妖，很快就没事了。”
月小司一听，忙问：“那仙人住在什么地方？我可否去见见他？”
小贩好像知道月小司会这么问，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仙人就是仙人，岂是凡夫俗子能见到的，没他的允许，谁也进不了他的门。”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月小司忙问，心里好奇这仙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一直以来，妖宥妖园神有神居，魔有魔穴人有人迹，都只能通过守门人才能互通，这里竟然有仙人，难不成还真是神居里出来的神？
小贩指着旁边的酒家，道：“看见没？从那里右拐，再左转就进了画坊的小巷，那仙人就住在画坊里，也不知怎么，那里明明死了那么多人，仙人偏要住那里……”小贩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在一抬头，哪里还有什么女子身影，他一懵，不禁揉了揉眼睛，空荡荡的街道，虽然阳光明媚，可还是寒得渗人。
“活见鬼了。”小贩骂了一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收摊回家了。
月小司刚走到巷口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外面，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庞，却在巷子里留不下半点光华，月小司心下诧异，好强的结界，连光也挡在了外面。
不过这力量明显不是神，而是妖，并且和那叶凌冰身上的妖力出奇的相似，月小司皱了皱眉，单手伸进结界。
咝咝。
月小司的手冒出淡淡轻烟，结界似乎在抵抗她的进入，月小司冷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右手缓缓抽了回来，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是谁？”冷清的声音在空巷中真真切切。
月小司笑道：“路过，听说这里有个仙人，就来看看。”
“那你可失望了，请回吧！”声音不急不缓，淡漠的仿佛融进了进空气。
月小司眼珠子一转，忽而问道：“你可认识叶凌冰。”
话音刚落，结界晃了晃，唰的一声消失无影，巷口处，柔光散去，白影忽现，虚空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揉碎，星星点点，将那模糊的轮廓点染的更加迷茫。
那一瞬间，巷子仿佛从黑夜一下子进入白昼，光辉四溢，那人影真的几分，却是一张少有的冷清面庞，深红的眸子冷淡如月、清凉如水，却深邃的看得不到尽头。
他身着长袍，白衣似雪，袖口绣着一对黑色牡丹，乍看之下仿若有星点光华从那花中溢出，腰间挂着玄黑长剑，剑柄悬着金色的流苏，直垂至地。
他就这么静静的立在月小司面前，空气好似静止，清风拂过，及地的黑发轻轻扬起，衬着他高挑的身段，宛如仙人。
月小司痴痴了望了片刻，直到男子淡然问道：“你认识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额……我、也是不久前认识的她，她受了重伤。”月小司不假思索的说。
男子眼神微变，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妖、妖怪——啊！”
月小司和男子同时一怔。
黄沙卷起，一条红白大蛇大尾一扫，将喊叫的男子打飞出去，男子装在墙头，血红了一片。
红白大蛇瞪着灯笼似的眼睛盯着一间间紧闭的房屋，吐着信子，嘶嘶叫着，尾巴一下下扫向两旁屋子。
轰的一声，一间房子被蛇尾掀翻，烟雾缭绕，惨叫声、呼喊声、求救声连成一片，一群人慌忙跑了出来，只听啪的一声，半截梁木突然掉了下来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压住，女人惨叫一声，木屑深深扎进背里，她身下的孩子吃力的爬了出来，惊恐的看着她，哇的哭了起来。
“蛇妖，去死吧。”一男子拿着锄头从废墟中冲了出来。
“打死它，打死它。”又一青年提着砍刀绕到蛇背后。
“杀了蛇妖。”
“去死吧！”
……
顷刻间，街头小巷，一群人像发疯了般冲向蛇妖，又被蛇妖一尾巴扫了回来，巨蛇好叫一声，身下卷起妖风，瞬间将人群吹了出去。
“啊啊啊啊——”
一团柔和的白光突然从空中炸开，将被妖风卷起的人安然放在地面。
蛇妖昂头，面前，男子被风吹起的黑发遮住了他半个脸庞，但眼神依旧，冷得令人发寒。
“你还来做什么？”男子说。
蛇头处隐约出现叶凌冰的模样，凄绝的眼怔怔的望着他，说：“雾华修，你要报仇就杀了我，要么，就让我杀了这里所有人。”
“不可能。”男子摇头。
叶凌冰惨笑，巨蛇仰头猛的吐出一股妖风，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身形一晃，迎着妖风在虚空中撒出一张大网，男子就单手撑着网，忽然几道青光从网中猛的窜出。
咻咻咻。
仿佛穿过黑云的闪电般凌厉而迅速的直逼蛇妖，蛇妖拼命扭头，蛇尾将周围的房屋拍的粉碎，尘烟四起，呛得人说不出话来，人们只看见那网似乎将蛇妖缚住，几道青光在蛇妖周身来来回回，在蛇妖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走不走？”男子冷声问。
叶凌冰咬唇不语。
一直都在暗处的月小司终于看不下去，身形一晃，双手握钺咻的劈开巨网，又反手一道月光，男子措不及防，踉跄的退了几步才避开，却见月小司抱着叶凌冰肩膀，不顾她挣扎，飞走了。
月小司见男子没有追上来，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落下。
叶凌冰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双手握拳，长长的指甲抠入肉里却浑然不知。
她仰面，想将泪水倒流回去，谁知刺眼的光却让她的泪越来越多，她惨笑，脑中一遍一遍回想起男子冰冷的眼神，宛如利刃般深深刺进她的心里。
“哈哈……”叶凌冰突然笑了，她笑自己愚蠢，愚蠢的去爱上他，那个根本不会正眼看她的人。
月小司看着她，却不知说什么，而叶凌冰好像根本没看见月小司一般，放声大笑，仿佛要用尽全部力气，歇斯底里。
月小司默默守了她一会儿，终于离开，细想想看，这根本不管她的事儿。想到这点，月小司心情好了很多，化身碧龙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