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又被鄙视了……可是我总觉得他们就是为了抢银行。”柯晞又开始凭直觉胡诌八扯，“而且你看最后那个家伙，说得好有道理啊。”
说着说着柯晞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小脚丫模仿着李华的肢体语言，还有那颓废的声线。
“那么，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羁绊，为什么不把眼前的一切忘掉呢。”学着李华的腔调说完，柯晞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边狂笑边在沙发上打滚。
“简直就是专门为小李华准备的台词，哇哈哈哈哈……”
是啊，当然是为我准备的台词咯。
因为，那一套“忘记”理论，最初就是出自本大爷的口中啊。
煮饭的间隙，李华透过铁皮屋的窗户望向外面。
远处的富人区还有CBD，闪耀着安静而祥和的万家灯火。
那是旧时代人类智慧的结晶、数十年战乱的妥协、以及那一场几乎不可能打赢的战争换来的。
但它们不属于柯晞，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这个贫民区数以百计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所谓智慧生物。
“呵，真的能够忘记吗……”几乎无声的呢喃，让李华再次陷入了那一段不愿意直面的回忆。
沉寂了数年的幽灵，现身了呢。
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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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城中心医院，213号病房。
病人的情况已经逐渐稳定，丧尸种优秀的身体素质帮助他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其实白桦党方面蛮希望林澜直接死在花园银行的，这样的话还可以靠着“议员之子横尸大屠杀现场”这样的噱头来卖惨。
不过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没有什么比孩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早些时候，林澜的父母已经来探望过了，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林菲。
少女的眼神有些疲惫，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心痛与自责。
“为什么……当时为什么要让你替我去那里呢……”
就在少女呢喃的时候，林澜终于苏醒了。
仿佛被从深海中拽出来，身上的压力陡然间卸掉一般，林澜睁开眼睛，一口悠长的吐息。
我经历了什么？
血。好多血。饿。还有爆炸。
就在林澜发蒙的时候林菲已经去喊医生了，自从枪击案发生以来医院一直都很忙碌，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地位林澜也不可能被分配到这个高级病房。
片刻之后，病房里忽然涌进来许多人，有林菲，有穿着白大褂的人类种医生，也有父母在白桦党的同事，甚至还有举着照相机的记者。
呵，好麻烦啊。
那些人见到林澜之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吵得林澜有些头疼。
幸好没过多久医院的保安就把记者赶了出去，于是声音的分贝立刻小了许多。
见林澜一副呆滞的样子，主治医师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把其他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和林菲。
“小伙子，能看见我的手吗？”医师伸手在林澜眼前晃了晃。
“没问题。”林澜点点头，“我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医师似乎不是很放心，打开病历本开始按照规定的流程做应激性检测，让林澜有些哭笑不得。
“你知道的，这次的幸存者中有许多都留下了心理阴影。”主治医师如是解释道，“这种级别的暴力场景可是没有几个人经历过。”
林澜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你是指花园银行的屠杀吗？”
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反应反而让医师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子，听你的语气好像在谈论学校的舞台剧一样……难道现在想起来不会感到恐惧吗？”
恐惧……吗？
林澜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不上来。”林澜感到很难下结论，“当时的感觉很奇妙，开始怕得要死，可是后来却好像没什么了……总之，我很好，谢谢您给我做这个检查。”
然而，真正让林澜难以表述的，是那种被鲜血激起的兴奋感。
这就是传说中，战争年代的前辈们所拥有的嗜血本性吗？
很幸运，最后的爆炸中林澜并没有处在中心位置，因此只是受了比较重的伤。
这一天里林菲一直在跑上跑下，又是端水又是喂饭的，让林澜产生了一种“这不是我的妹妹”的错觉。
“这个嘛……”被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林菲也有点扭捏，“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哥哥啦……当时明明该我去的，却让哥哥代替我走进那个银行。”
林澜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觉得能让林菲避免一次直面危险的机会而且自己还没死，这就是赚了。
这就是林澜的行事风格，尽量让痛苦的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身边的什么人，才能让他在最大程度上心安。
后面的几天日子仿佛平静下来，枪击案余波未消，街上的警察多了起来，父母也更加忙碌了，从电话里传达的消息是至少未来半个月都不会回家了。
关于这件事情媒体上也是吵疯了。
本来林澜觉得这种人类极端组织袭击对于白桦党来说会是一次致命打击，毕竟白桦以对待丧尸的宽容政策出名，而这种政策不可避免地会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人类的权益。
红枫党的思路也是如此，在新一期的政论节目上，红枫党派出的发言人严正地控诉了当下人类种为少数派所作出的牺牲，认为应该削减丧尸种的福利以便让人类活得更好。
让林澜没有想到的是白桦党那边也不甘示弱，他们认为这种事情的发生恰好说明了人类与丧尸之间仍然存在着不可忽视的误解与鸿沟，也说明《自由感染法案》的实施是有必要的。
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上的人扯皮让林澜觉得很有意思，作为当事人，身上的痛感尚且没有消散，然而这个事件在两党发言人的眼中仿佛变成了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一般，真是可笑。
不过这样的想法林澜不常表露，毕竟父母是白桦党的核心成员，不管在什么场合发表言论都是要小心为妙。
醒过来以后不到一天林澜就出院了，照常白天上学晚上回家，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也许是因为愧疚，几天之内林菲没有再拉着林澜去关心什么莫名其妙的公众事务，这让林澜可以把精力放在画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