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见许景昱忽然抬起头望着前方，那里正是许景衡消失的方向。
“二公子，您看这……”
“看来我这三弟还学会扮猪吃老虎了。”他忽地发出一阵嗤笑。
“您是说三公子？”小厮有些惊讶，“别说武功，三公子连个功名都考不上，您看刚才他走路的样子，哪像个高手啊。”
“不是最好，”许景昱道：“你去仙风馆打听打听，看许景衡今天到底是不是去玩女人了，务必弄得一清二楚。”
许景衡刚跨进门就招呼仆人把门关上。管家徐福一见他回来身上只穿了单衣，忙拿出烘好的裘衣给他披上。
“阁……”
徐福话说一半，许景衡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徐福会意，改口叫“三公子。”
“这些天叫府上的人注意些，许景昱盯上我了。”他疾步走着，语调低沉但迅速，“还有，叫薛宥和萧云素把焕卿和玄衍请过来，我等会带人过去，钟离的伤要紧。”
“您是说……二公子就是伤了钟教领的人？”徐福试探地问道。
闻天阁能运作得如此顺畅而又让人抓不到把柄，自有其一套森严的制度。除阁主和两位至交好友以外，往下便是教领，再下就是青衣，再往下便没有知道核心秘密的人了。那些黑衣客除了教领们的手下心腹外，甚至在街上遇见许景衡都不知道这是阁主，只当是个纨绔二世祖来看。
“本来不确定，现在看来就是他了。”许景衡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怎么没见叶小姐出来？”
“您是问夫人？”管家脸上忽然有些尴尬起来，“约莫……是在后院厢房里吧？”
许景衡微微皱眉，很不满徐福的这番说辞，“出了什么事？”他问。
“这个……我不好说的，”管家实在是无奈了，“要不……阁主您亲自过去看看？”
许景衡蹙眉，虽说他并不认可叶蓁是他的妻子，但照理说刚过门的新妇也该来迎着夫君。
这叶蓁莫不是因为成亲的事在给他甩脸子？可他昨日不是已经交代过了么？
他心里觉得奇怪，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管叫徐福给他带路，主仆二人便往后院走去。
才走到回廊拐角，他就听见厢房那边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声，他和徐福对视一眼，便朝那走过去。
此时厢房门口挤满了人，丫鬟们都探着脖子观望。
要怪就怪这屋子小了，容不下这么多人。叶蓁觉得在人家地盘上公然在许景衡的卧房折腾不太好，便随便找了间屋子做些试验。
只是辛苦了秋雁，一边给她打下手，一边还要拦着这些兴致高昂的姑娘们别让他们闯进来。
叶蓁此时正捻起袖子，抬着姑娘的下巴为她描眉，又将刚放在罐中凝固的口脂用手指沾了些涂在姑娘唇上。
“最后一步了，雁子！”
秋雁连忙把炖在炉子上的胶状物端过来。叶蓁拿起一块花钿蘸上胶水，吹了吹，印在姑娘眉心。
“好了！”她拍拍手道，“现在睁眼。”
姑娘骤然睁眼，一张精致明晰的面容映在铜镜中，不说倾国倾城，但至少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美人。
门口又是一阵惊呼。丫头们纷纷进来，围着被打扮好的那位姑娘仔细看着。当众人再次抬起头，脸上都写满了佩服。
“夫人妙手！”
“夫人好厉害！”
“不敢当不敢当。”叶蓁捂着脸，她就是这点毛病，不经夸。
“可是夫人，这个花钿会不会就长在眉心弄不下来了。”姑娘问道。
“不会的。”她接过下人的茶润润嗓子，“这是用鱼鳔熬的胶水，用热水一敷就下来了，又牢固又好卸。”
丫鬟们听罢，又是一阵惊叹。
秋雁有些小得意，心想我家小姐本事还多着呢。但心里却也奇怪，小姐现在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小姐看不起下人，整天只会吟诗作对。好虽好，却也太傲气了，反倒是现在让人心生亲近。
叶蓁揉捏着酸痛的手腕，看着姑娘脸上精致的妆容，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虽然现在许景衡不让他随便出入，但姑娘们爱美的天性是挡不住的，反正这里不缺吃穿，以后靠这些打发时间也不错，顺便还能挣点钱。
于是她抬头问道：“我明天想在府里开块地种些花草之类的，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试试？”
“我愿意！”
“我愿意！”
“夫人带我去，我也想！”
丫鬟们都兴奋地欢呼着，忽然外面传来徐福的咳嗽声，姑娘们一回头，就看见徐福后面还站着一人，神色微敛，让人看不出喜怒。
“阁主。”“阁主。”
姑娘们全部俯身半跪行礼，许景衡踏进门槛，那个被打扮了的姑娘忙垂下头，也跟着行礼。
“阁……阁主。”
姑娘声音都在发抖。
“抬起头来。”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姑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眼睛却低垂着，不敢直视他。
“面若桃李，顾盼生辉，的确是个标致的人。”
许景衡转过头看着叶蓁，“这是你为她画的？”
他又扫了两眼桌上的药物器皿，“这也都是你做的？”
叶蓁撇撇嘴，不置可否。
一旁的秋雁被这个阵仗吓傻了，她万万没想到许景衡居然是这样的面貌，壁立千仞，不怒自威。
她腿一软，差点跟着那些姑娘们一起半跪下去，心想这哪是众人口中的纨绔浪荡子啊。
就算是天潢贵胄，也不见得有这般威仪。
“许……许公子。”秋雁忙行礼道。
“出去吧，我和你家小姐有些私话要说。”
秋雁应了声，带着姑娘们退出去，转身正欲带上门，许景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要是还在意你家小姐，这里的事就不要乱说，我说这话，你可明白我意思？”
“秋……秋雁，明白。”
许景衡微微颔首，房门在他身后合上。
“有什么事就说吧。”
叶蓁随便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见许景衡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发憷，她才起身让许景衡先坐下，自己再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