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话，沈暮沉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站稳身形后，他双目死死盯着顾瑾，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这个女人疯了吗？！
顾深都已经死了，她为什么还这么死脑筋，反正火化之后都会化为灰烬，那双眼角膜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我说，我把我的眼角膜给程湘，谁都别想动我哥！现在你们可以滚出去了！”
看到沈暮沉目光喷火地看着自己，顾瑾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这么搞笑呢，他要眼角膜，她都答应给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不就是他要的吗？他还想怎样？
“你是不是疯了？！”
沈暮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气到甚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准，可是一想到程湘，他的心又犹豫了。
程湘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疯不疯，不关你事。既然都这样了，索性一次性说开吧，做手术之前，我们先把婚离了，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一分钱，只求余生和你再无丝毫关系。”
顾瑾的声音非常平静，她不想再跟这个男人纠缠。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沈暮沉本来还想着这个女人失明后怎么安置她，她却如此不识好歹，那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好！如你所愿！”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打算离开，身后传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顿住了脚步。
“沈暮沉，如果当初，我没有爱上你就好了。”
如果没有爱上他，那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她哥哥也不会因为车祸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报应也该报应到她身上才对……
沈暮沉感觉到心口传来阵阵钝痛，那痛瞬间侵袭全身，让他几乎站不住。
他曾说过，会让她后悔爱上自己。
现在她真的后悔了，他却觉得，心底某一处轰然坍塌。那是她用尽全力，耗费四年时光，在他心上建造的一座桥，一座名为顾瑾的桥。
被他亲自摧毁。
他身子僵立了很久，才抬脚慢慢离开。
没事，他安慰自己，他爱的人是程湘，顾瑾不过是一个倒贴上来的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本来就是她的错，怪不得谁。
可是无论他怎么安慰自己，却依旧无法填补心里的空虚。
……
宋一肖接到消息，订了最快的一班航班回来，赶到病房的时候，却只看见顾瑾坐在病床边，目光沉静地看着床上身体早已冰冷的顾深。
他迅速走过去，掰过顾瑾的身子，气愤地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真的要用你的眼睛去给不相干的人？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宋一肖又气又心痛，而与他的歇斯底里相比，顾瑾显得有些平静过头了。
她轻轻拨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无所谓地说:“没事啊，不就一双眼睛吗？没有眼睛，我还能说话，能听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一肖简直要气炸了，这个女人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在她好像那就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他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死脑筋的女人，他该怎么办？突然，他脑子里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顾瑾，你别忘了，你现在怀着孕，如果打麻药的话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顾瑾浑身一颤，似乎也是刚刚意识到这件事。她抬起头，脸上已是泪水涟涟了，惨然一笑“那我还能怎么样呢？让他把我哥的眼角膜取走？我做不到啊！大不了一尸两命，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差的结局吗？”
这个孩子，如果跟她有缘，那是她的福分，如果跟她无缘，她也无法强求。
但她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这个孩子。
为母则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