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时光轻流年小说 微醺沉淀,遗忘深浅

一朵时光轻流年小说 微醺沉淀,遗忘深浅

时间:2020-08-07 12:28:37作者:若善溪

主角叫阎小朵顾诺一的小说叫《一朵时光轻流年》,它的作者是若善溪创作的轻风格的小说,内容主要讲述: 阿华说的没错,三点照和传绯闻果然有效果。没几天工夫,阎小朵便接到了时尚杂志封面拍摄的邀请,阿华特意买了一身西服打扮得人模狗样,用来配他经纪人的身份。阎小朵很久都没到过摄影棚,听到化妆师和摄影师...

《一朵时光轻流年》 免费试读

阿华说的没错,三点照和传绯闻果然有效果。没几天工夫,阎小朵便接到了时尚杂志封面拍摄的邀请,阿华特意买了一身西服打扮得人模狗样,用来配他经纪人的身份。阎小朵很久都没到过摄影棚,听到化妆师和摄影师时不时地赞扬,别提多开心了。

拍摄很快就结束了,阎小朵凑到了摄影师的面前,“大哥,您后期修片的时候,把我的脸稍稍修小一点,这样子比较好看。”

摄影师边查看照片边说,“没问题,不过小朵我有句话想说,你可别不高兴啊。”

“您说!您说!”

“你是真的不上镜啊,我建议你去做个削骨手术,毕竟拍电视拍电影的时候没法子修片啊。”

从摄影棚出来好一阵子了,阎小朵还是高兴不起来,虽然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质疑,可还是会不舒服。两人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吃汉堡喝可乐,阎小朵望着天上飘过的浮云唉声叹气。

“小朵,昨天有个广告代言,是护肤品,不过我推掉了,咱现在要接些有档次的代言,例如欧雅夫什么的。”

阎小朵咬着吸管瞥了吐沫横飞的阿华一眼,那可是国际品牌,她一个靠炒绯闻火起来的艺人怎么可能接到这样的代言?让阿华做自己的经纪人,那就是自毁前程。

背包里的手机响了,阎小朵拿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却慌乱地把可乐泼在了地上,“怎……怎么办啊,顾诺一的电话……”

明明很想和顾诺一联系,可真正电话打来了她却不敢接了。

阿华一听忙溜去了厕所,“您接电话吧,我不打扰了。”

直到手机铃声唱完了整首歌,阎小朵才下了决心,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挨一顿臭骂,她终于按下了接听键,不过很不幸顾诺一已经挂断了,手机屏上仅剩下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

阎小朵气得直跺脚,顾诺一肯定觉得她心里有鬼才不接电话的,怎么自己总是把事情搞砸。

不过懊恼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分钟后顾诺一发来了短信:明天晚上回家。

明……明天他就要回来了?!这可怎么办,被阿华在网络上这么一折腾,阎小朵已经没脸见顾诺一了。阿华边系裤带边小跑到她面前,“怎么样了?顾诺一说什么了?”

阎小朵不想理阿华,她收拾好背包向公园外走去,“他说,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自从知道顾诺一要回家的时间,阎小朵就坐立难安。她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从超市买回食材,又带着赎罪的心情把他的白衬衫重新洗了一遍,以及清理地板和楼梯,甚至还给瓜妞洗了个澡。

顾诺一爱吃的土豆栗子鸡煨在火上,早已炖得酥烂。她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还真是难熬,她又期待又害怕,百无聊赖的阎小朵不停地对着手指、看天花板、哼着歌,然后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来来往往。她脑子里已经成了糨糊,顾诺一回来的时候,她要以一种什么姿态来面对呢?谄媚的、谦卑的、还是忧伤的?到底哪一种才能得到他的宽恕,如果能博得同情那就最好不过了,要不干脆把死去的妈妈搬出来好了。

越想越心烦,阎小朵揉着自己杂乱的长发。怎么办?!怎么办?!真的要抓狂了。

临近崩溃的边缘有人来了电话,如惊弓之鸟的阎小朵瞄着来电显示,虚惊一场,原来是何逐,她随意地接起,却听电话里命令着,“阎小朵,你下来。”

阎小朵举着电话站在落地窗前,骑着哈雷的何逐向她招着手。想着前两日何逐对她的举动,以前的内疚早一扫而光,她叉着腰俯瞰着蚂蚁大小的何逐,“干嘛?”

“下来不就知道了?反正那个男人不在家,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阎小朵心头一震,可怕的何逐竟然知道她独自一人,他不会有透视眼吧,阎小朵无奈地解下围裙下了楼。

何逐就坐在哈雷上得意洋洋地看着阎小朵向他走来,阎小朵讨厌何逐的这副姿态,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逃也逃不掉。

“有什么事快说!”

话音未落何逐就跳下哈雷,把阎小朵扛在肩头抱上了摩托,阎小朵慌乱地叫着,“你神经病啊,到底想干什么?!”

何逐发动车子,轰鸣声中摩托已经飞了出去,“陪我去逛街。”

摩托停在了那家装修奢华的服装店门口,何逐拉着阎小朵的手进了门,侍应生恭敬地迎了上来,“您来了。”

阎小朵很久都没来过高级定制的服装店了,看样子何逐是常客。他轻车熟路地把阎小朵引到女宾专区,“虽然你长得一般,但品味应该不差吧?挑你喜欢的款式,我在男宾区等你。”

阎小朵看着那一排排静候主人的礼服发懵,“我说,你总得告诉我干什么吧?”

何逐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晚上的宴会缺个女伴。”

阎小朵听闻一下子急了,她怎么能去参加宴会,她还得等顾诺一晚上回家呢!阎小朵快跑了几步拦在了何逐的面前,“不行,你找别人帮忙吧,我今晚还有事。”

何逐回转身,唇边的笑意褪去,他眯起的长眸令阎小朵打了个哆嗦,“你如果不去,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去?”

阎小朵她眨着眼睛不再说话。何逐见她不再推脱才满意地离开。

身留在这儿可心早就飞出去了,阎小朵随便地扯过一件礼服便躲到了试衣间里,坐在皮质椅上早已心乱如麻。怎么办才好,她今晚可是要向顾诺一道歉加解释绯闻的,关键时刻却杀出个何逐,显然这个男人比顾诺一要难对付。

她忐忑不安地拨通了顾诺一的电话,又是长久的等待音,还好这一次接通了。

阎小朵眼皮直跳,她抚着胸口故作镇静,“诺一啊,那个……晚上……”

“晚上我还有事,你不用等我了,自己早点睡吧。”

“呵呵,好!好!”

挂了电话的阎小朵长舒了一口气,一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她可以后顾无忧地做何逐的女伴了。

阎小朵走出试衣间,那一排排的晚礼服好像在向她招手,心情瞬间大好。阎小朵喜欢香槟色,衬她白皙的皮肤刚刚好,对于款式她更中意于单肩的设计,露出半边的锁骨最是性感。虽然曳地的裙摆更显优雅的气质,但阎小朵觉得膝盖以上三寸的短款能让她的美腿一览无余。

打扮一新的阎小朵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到了男宾区,可她并没有看到何逐。她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随意地翻看着杂志,杂志的内页是一个气质清新的小姑娘,阎小朵觉得眼熟,看着旁边模特的名字才恍然大悟,是薇安,顾诺一的小师妹,经纪公司签约的新人。

照片上的薇安笑得很甜,眼神很无辜,公司对薇安的定位应该是清纯佳人吧,估计会包装成宅男杀手什么的,这年头流行童颜巨乳的艺人。阎小朵耸耸肩,不管包装成什么样都是受公司重视的,不像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耳边一阵窸窣的轻响,阎小朵放下了手中的杂志,侍应生小心翼翼地拉开试衣间的帘子,何逐淡定自若地走了出来。

天呐,这还是以前的那个何逐吗?成熟男人的服饰总是如此单调,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一套熨帖的黑色西服,有的人穿上只能叫做遮体,可有的人穿上却闪耀了整个世界。何逐耳两侧的长发编成细碎的小辫,聚在脑后束成马尾,露出了左耳那枚黑宝石耳钉。他的脸很白,配这套西服,竟少了几分阴柔的韵味。

用一句话来讲,何逐的身上散发着少见的贵气。

阎小朵好像在看一幅画。画中的何逐向她走来,阎小朵的大脑就缺氧了,帅哥活在世上就是一种罪过,因为他们令许多原本清醒的女生丧失了理智。

何逐撩拨着她的长发摇摇头,“别以为用头发遮挡,你的脸就能变小,带你去做头发吧。”

侍应生缓缓地拉开大门躬身送着宾客。娇小的阎小朵被高大的何逐牵着走出服装店,门口早已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

“老天爷,是劳斯莱斯啊!”

阎小朵挣脱了何逐的手蹦蹦哒哒地跑到车头前,她弯腰看着那个挥着翅膀的小天使、阎小朵用手碰了碰,传在指尖的是一丝冰凉,“这个真的是纯金的吗?”

何逐没有回答,只是露出迷人的笑。司机下了车为阎小朵拉开车门,“小姐上车吧,时间有些赶了。”

“哦!真的不好意思!”

阎小朵紧贴着车门坐着,她一动不动生怕弄坏了车上的东西。阎小朵打量着四周,车的内饰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串佛珠。自己的心随着佛珠摇摇晃晃,她偷瞄了一眼何逐,发现他正眯着长眸看自己,阎小朵赶忙又正襟危坐。

劳斯莱斯在造型室门口停了,何逐并没有下车,“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阎小朵跑进了造型室。已经快六点了,宴会从六点半开始,可他并不想按时去。他让司机从后备箱拿出画板,轻挥手腕铅笔便留下了痕迹,只一会儿工夫他就完成了一副素描。分明的黑白色最冲击视觉,画中的阎小朵披着及胸的长发,最美的却是那双长睫下的大眼睛。他静静地看着,心头不知为何有些烦闷,便顺手合上了画板。

何逐望向车窗外,绾起长发的阎小朵小跑着来到车前,她兴奋地坐进车里,“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何逐点了点头,司机便驶离了造型室。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阎小朵只是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子看,何逐说得没错,想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那是一种愚蠢的想法。

“阎小朵,今天的出场很重要,你可要抓住机会。”

阎小朵有些听不明白,但她没有太在意,在她看来今晚不过是个普通的宴会罢了。劳斯莱斯停在了一处阔绰的酒店门口,打开车门脚下是鲜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大厅里,从外面看去酒店里灯火辉煌,阎小朵不由地紧张,这样的宴会比她参加过的任何宴会档次都要高,并没有媒体,却令她忐忑不安。

何逐下车整理了一下礼服,阎小朵站在他身边小声地问着,“这到底是什么宴会呀?不会是国宴吧?”

何逐用手指弹着她光洁的额头,“国宴?想的美,你以为自己是一国政要吗?”

阎小朵羞涩地笑了笑,挽着何逐的胳膊踏上了通往酒店的石阶。金色的高跟鞋走在红毯上就好似踩在了云端,轻飘飘的感觉棒极了。她十三岁那年曾经出席过电视节,那时也有红毯,还有巨大的签名墙,年纪尚小的阎小朵用记号笔挥洒出略显稚嫩的签名,然后转身微笑,便会有无数的闪光灯对准自己,虽然很晃眼,但她喜欢站在那里的感觉,那一次她获得了最佳女配角的称号,据今,已快十年。

她叹了一口气,天还是那片天,可当初的云,已不在。

阎小朵偷瞄着身边的何逐,他的侧脸比正面还要无瑕,她挺直了腰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人。渐渐地靠近举办宴会的贵宾厅,戴着白手套的侍应生拉开大门,没有一丝声响。从里面溢出的光亮闪了阎小朵的眼,她一下子就懵了。轻扬的小提琴和着钢琴曲,还有人们的嬉笑交谈声,只这一瞬全都凝固了,周身很安静,安静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阎小朵晃了晃头,可脑袋还是不清醒,眼前全是人,可又没看清谁是谁就一闪而过。

“那个女人是阎小朵吧……”

这些议论虽然很小声,但阎小朵却听得一清二楚。她向何逐的身边靠了靠,可还是觉得不够安全。西式冷餐的自助酒会,他们从长桌的一端走向另一端,阎小朵忽然觉得时间好长,原本渴望被人瞩目,可当所有的焦点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又是如此的不自在。只短短的几年,她便不适应万众瞩目的状态了。

她深呼吸着抬起头,可看到眼前的人阎小朵又把持不住了,那堆砌而起的香槟塔前伫立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另一个竟是Vivi!

Vivi也认出了她,只见Vivi稍稍蹙眉便向人群密集处瞟去。阎小朵顺着Vivi的眸光去看。

顾……顾诺一!

慌乱的阎小朵脚下一崴,险些摔倒。故作镇静的外表却无法掩饰想要尖叫的心,穿着浅灰色西服的顾诺一斜靠在装饰精美的梁柱上,正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冷到能杀死人。

老天!她到底参加了一个什么样的宴会?!怎么会碰到这么多的熟人?!

阎小朵的手心冒着一阵一阵的凉汗,她的眼睛不知道要放在何处,只能低着头咬着嘴唇。Vivi身边的男人最先搭了话,“臭小子,终于还是回来了,真是让我捏了一把汗呢。”

何逐随手接过侍应生奉上的红酒,“再怎么潇洒也不能耽误了赚钱,只不过还是错过了你的婚礼。”他轻轻举起酒杯,“祝刘总和Vivi姐新婚愉快。”

大厅里的音乐又响起,这一次换了萨卡斯手,欢愉的气氛依旧如常。

阎小朵缩在何逐的身后,若无其事地吃着糕点,眼睛早已游移到了顾诺一的身边,顾诺一并没有去看她,只是与身边的人交谈着。阎小朵环顾着四周,这才发现参加此次宴会的大部分是娱乐圈的人。有知名导演,有闪耀的一线明星,高挑靓丽的模特,还有一些演艺公司的老总。

张导演?!阎小朵看着身边经过的那个男人顿时来了精神。这么好的机会,她如果不利用可真就浪费了。心里想着便向张导的方向走去,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何逐又拉了回来。

“干什么去?你是我的女伴,所以不准随便离开。”

阎小朵连忙摆摆手,“我哪儿都不去,只是那边有巧克力喷泉,很想去吃。”

“别吃了,减减肥吧,脸蛋不漂亮,身材也没有。”

阎小朵嘟着嘴不再说话,她哪还用减肥,她已经瘦到没胸没屁股的地步了。她喝了一口红酒,眩晕感又加重了几分,原本阎小朵的酒量很大,可如果不吃东西就空腹饮酒,再大的酒量也是白搭。

酒会进行到一半萨卡斯手也退下了,从某卫视请来的当家花旦站在台中央,四散的人群立刻聚拢到了一起。阎小朵原本以为没有媒体参加,前排却支起了长枪短炮,看着他们的工作牌,都是些正统的电视台。

司仪清了清嗓子,微笑地看着众人,“今晚终于迎来了重要的时刻,那便是‘飞天娱乐’的挂牌仪式……”

“飞天娱乐”?阎小朵晃了晃晕乎乎的头,新成立的娱乐公司吗?听名字挺不错的,不知道老板怎么样,这年头娱乐公司多如牛毛,可真正能捧红艺人的也不过几家,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何逐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了阎小朵,“在这儿等着我。”

阎小朵端着两杯红酒,看着何逐和Vivi的老公走上台,追光聚在两个人的身上。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何逐是飞天娱乐的老板?猜测在下一秒应验,漂亮的礼仪小姐推上一件用红纱覆盖的东西,何逐和刘总分站两边,司仪还说了些什么阎小朵没听清,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何逐身上,台上的何逐和刘总配合着掀开那块红纱,瞬间闪耀的女神像便展现在众人面前。通透纯净的水晶材质,基座上还刻着“飞天娱乐”几个大字。

闪光灯伴着长久不衰的掌声不停闪烁。阎小朵看呆了,披着流浪画家的外衣的他,竟然是娱乐圈的新贵。

“不在家呆着跑到这儿干什么?”

阎小朵打了个哆嗦才发觉顾诺一已站在了她的身边,“呃……只是当个临时女伴而已,没什么的,唉哟,怎么搞的,肚子又痛了……”

阎小朵捂着肚子跑到了洗手间,她一个人躲在上了锁的隔间里,坐在马桶盖上还是惊魂未定。厕所里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人,无聊的阎小朵却坐在马桶盖上用手纸折纸鹤,折好了再一只一只扔进垃圾桶。

“看到了吗?那个何总身边的女孩就是阎小朵。”

“啊……她就是啊,长相也太平庸了吧。网上的照片那么喷火,现实怎么差这么多?”

“说的就是啊,她到底哪里配得上顾诺一?从里到外都不搭调。”

阎小朵手上一抖,那手纸做的纸鹤就扯成了两半。直到外面的声音消失,阎小朵才从隔间走出,她们的聊天那么随意,可句句都如匕首插在她的心上。阎小朵站在镜子前摸着自己的脸颊,虽然他们的绯闻是炒作,可真的不搭调吗?

即使打扮得再精心,她和他还是差了太多。她落寞地走出了洗手间,却被门边的人吓了一跳。何逐就倚在门边等着她,宴会还在进行,也只有这一隅是安静的。

“我们走吧,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何逐拉起她的手,像往常一样穿过人群,穿过酒店的大堂,上了那辆来时坐的劳斯莱斯,可阎小朵隐隐觉得,她和何逐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改变。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金碧辉煌的酒店离自己越来越远,阎小朵终于鼓起勇气嬉皮笑脸地向何逐身边靠了靠,“哇!你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呐!怎么以前不早说!”

何逐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高楼,随口回应着,“说了你就不会讨厌我了?”

阎小朵一怔,他无瑕的侧脸上那双长眸轻轻弯着,看不到是喜是悲。她不安地搓了搓手掌,她能听得出来那话里带了些许刺,可阎小朵还是把仅剩的那份灿烂扬在了脸颊上,“怎么会?我怎么会讨厌你?”

何逐听闻稍稍抿起唇,阎小朵赶忙挽着何逐的手臂,“你们公司都有哪些艺人呀?”

何逐打了个哈欠,“我和刘总有些交情,所以这次投资是来凑股的,除了快些上市,其他的我一律不关心。”

“那……你能签下我吗?”

何逐侧过头轻挑眉,“你?我为什么要签你?”

“你不是喜欢听我唱歌吗?你签下我,我唱歌给你听。”

何逐放声大笑,“可我现在不喜欢听你唱歌了,那些歌都太幼稚了。”

一盆一盆的凉水泼在她滚烫的心上,瞬间就结了冰,阎小朵松开了何逐的胳膊重新坐好。何逐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签下她?今天的宴会来了那么多的明星,八成都被飞天娱乐挖了墙角。

车子已停在门口,可阎小朵还在出神。何逐从座位下面拿出画板,抽出那张素描画,“阎小朵,给我签个名。”

阎小朵看着小区外面的路灯讪讪地说道,“你都不喜欢听我唱歌了,还要我的签名干吗?”

“瞧瞧你,真是里外两层皮,说不定哪天我脑子变糨糊,就签下你了。”

阎小朵瞪着眼睛小声嘟囔着,“耍我玩,很有意思吗……”司机打开了车灯,明亮的车内,她看着那幅素描有些发呆,何逐画得真的很好,可又有些不像自己,好似她十几岁的时候,眼睛干净单纯。

签完名的阎小朵一路小跑着进了楼门,而何逐却把那张画折叠好低喃着,“第三张了……”

“您回家吗?”

司机问着何逐,何逐却失神地说,“不,去画室。”

阎小朵冲上了楼,却在门边不敢进去,因为她看到了顾诺一的跑车停在楼下,他已经回来了。在走廊里徘徊了许久,原本剩下的勇气也已消磨光。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没法子硬着头皮按了门铃。

门铃刚响起,门就开了,只听“咚”的一声,阎小朵的头就撞在了门板上,顾诺一站在门口,看着揉着额头的阎小朵一言不发。

“呵呵,你回来得可真早啊……”

除了嬉皮笑脸,她什么都不会。阎小朵闪进门里,额头火辣辣的痛,她真怀疑顾诺一已站在门边许久,只等着她来敲门。顾诺一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涌入的微风吹起他不太长的刘海。阎小朵想要悄悄地溜回客卧去,怎料顾诺一还是开了口,“坐劳斯莱斯的感觉好吗?”

阎小朵头皮有些发麻,“什……什么?”

顾诺一鼻息间哼出几声笑,这笑令阎小朵很不舒服,她用手指抻了抻裙子的下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家长的训斥。

“你的底线是什么?”

月光下的顾诺一让人惶惶不安,她动了动唇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她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符合顾诺一的心意。

“是陪人睡觉,还是拍三级?或者你根本就没有底线,只要能上位有钱赚,就算让你在天安门前裸奔都可以?”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放出的利箭,嗖嗖地穿过她的肉身。阎小朵的心忽然很疼,每跳一下都撕裂的疼,“你别这么说……”

“你为拖拉机做代言,你把三点照放在网上,甚至把我也牵扯进去,下一步就是傍大款了吧?今天晚上这个就不错,你是不是明天就搬过去和他同居?”

“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阎小朵想要解释,可她发现自己的语言竟是如此贫乏。

顾诺一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阎小朵打了个哆嗦,“诺一……”

“我对你而言,只有利用价值吗?”

阎小朵红了眼眶,她不怕恶语相向,她也不怕冷嘲热讽,她更不怕媒体胡言乱语,可她很怕顾诺一误解她,阎小朵只怕这个。顾诺一就是天际最璀璨的星光,而她不过是飘浮在空中的一只气球,看似很近很近,可就是够不到也摸不着。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的阎小朵哪儿去了?”

顾诺一只丢下这一句话便转身回了房。阎小朵看着他的背身觉得整个世界都塌陷了,原来的阎小朵哪去了……这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她机械地迈开双腿,无所顾忌地追上顾诺一,“即使我利用所有的人,我都不会利用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知道解释不清,可你记住,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顾诺一深邃如潭的眼眸注视着阎小朵,许久他才说道,“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那一百万的银行卡我不要了,你可以拿它读书,或者开个小店,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不要再作践自己。”

作践?初听这个词,她的眼泪便忍不住掉下,原来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做些下贱的事。从脚底而起的凉意一直蹿到头顶,看着顾诺一独自回了卧室,可阎小朵还傻傻地站在。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穿了高跟鞋的脚很疼,夏风有些大,从窗子肆无忌惮地涌入,阎小朵身上一凉才回过神。

她胡乱地用手擦去眼泪,然后木然地回到客卧,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收拾,却也只有一个背包。阎小朵打开日记本从夹页里拿出那张银行卡。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她推开了主卧的门。顾诺一就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音乐看杂志,见她进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阎小朵把银行卡放在了床头柜上,贝壳灯罩下五彩的炫光映在卡上,很璀璨,可他还是没有瞧她一眼,安静的房间只有杂志翻页的沙沙声。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可声音还是有些哽咽,“钱是你的,就算你可怜我我也不能要,虽然我做的事令你很不耻,可还没有到下贱的地步。”

顾诺一抬起头时阎小朵已经夺门而出,他抓起卡便追了出去,顾诺一把走到门边的阎小朵压在了墙上,“你逞什么能?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在这个圈子混了,偏得跳进火坑烧成灰你才甘心是不是?”他说完,把银行卡又塞到了阎小朵的手心,“拿好了,不准再给我!”

阎小朵怔怔地看着银行卡,却还是递还给了他,“我真的不要。”

顾诺一出奇的烦躁,“为什么?觉得这样很有尊严是不是?!”

阎小朵看着暴跳如雷的他,心头忽然涌上一层巨浪,“因为我长相配不上你,身高配不上你,学历配不上你,而这一百万会让我离你更远!”

一切都安静了,安静到只有风起风落。阎小朵看着表情错愕的顾诺一,脑中轰轰作响,“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你……”

阎小朵把眼泪憋了回去,“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但……就是这样,我已经无法正常与你交往了,因为我很自卑,时时刻刻都自卑。”

阎小朵俯下身子,摸了摸瓜妞肉乎乎的脑袋,然后出了门。电梯门关阖后,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

直到监控室的保安前来察看,阎小朵才从电梯里爬出来。她抱着背包走出小区,手机一直在响,阎小朵麻木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是阿华流里流气的声音,“我的阎亲妈,您忙什么呢?”

听到阿华的声音,她就蹲在路灯下嘤嘤地哭了起来,“你死到哪去了,你快点儿……来接我。”

百乐宫KTV的迷你包厢内,小瓶的啤酒共二十瓶依次排开摆在桌几上,都已经见了底。阎小朵哭红了鼻子和眼睛,“阿华,再要十瓶!”

“唉哟喂,你悠着点儿,您以为这是喝水啊,知不知道这一小瓶三十块啊,您都喝了六百块了!”阿华从阎小朵手中抢下仅剩的半瓶,然后一口气喝下,“姑奶奶,快走吧,我就剩一百了!”

“连你也看不起我是吧?我阎小朵现在就招人嫌弃……”

阿华揉了揉头发,无可奈何地摸了摸身边陪酒“公主”的大腿,“我的亲妹妹,再给哥拿三瓶,哦不……再拿一瓶就够了。”

整个包房都是浓郁的酒味,阿华躲到了门外点了一支烟。他四下了张望着,然后拿出了手机快速地拨通了号码,“您走到哪儿了?到了?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阿华又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才等到了匆匆而来的顾诺一,他赶忙迎了上去,“小朵一晚上都叫您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顾诺一没有搭话,只是随手推开包厢的门,阎小朵横躺在沙发上已经呼呼大睡,沙发有些矮,她的长发垂在了地上。顾诺一费了好大劲儿才夺下阎小朵手中的酒瓶子,“她到底喝了多少。”

“桌子上有多少就喝了多少呗。您到底和小朵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顾诺一没有回答,只是俯身抱起她,顺便捋顺了她的长发。阎小朵呼出的酒气喷在他的脸上,顾诺一嫌弃地撇过头去,晚上刚洗的澡而且又换了干净的白衬衫,就这样被她毁了。

两个大男人好不容易把阎小朵弄回了家,顾诺一熄了灯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阎小朵,浅浅的月光下她时不时地皱着眉头,顾诺一叹了一口气,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客厅里阿华一直等着他,“我要回去了,您待着吧。”

顾诺一思忖许久才说道,“还是我走吧,别告诉她我来过。”

阿华赶忙为顾诺一开了门,“那您走好。”

顾诺一进了电梯阿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追了上去,“顾……顾诺一,那个,能借我俩钱不?晚上请小朵喝酒,身上已经没钱了。”

“我车上还有两万,下来取吧。”

楼下,顾诺一把成捆的人民币扔到阿华怀里,阿华乐得双颊绯红,“谢谢您嘞!这大晚上的开车要小心!”

顾诺一看着被车灯照亮的前方嘱咐着,“以后我会常给你打电话的,没钱了随时联系。”

顾诺一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便离开了阎小朵家所在的小区,现在已是凌晨两点,除了飙车族偶尔掠过,街头已是冷冷清清。他开得很慢,眼前满是阎小朵红肿的双眼,和挂满泪痕的脸颊。

这一百万会让我离你更远……

我长相配不上你,身高配不上你,学历配不上你……

顾诺一揪了揪耳朵,阎小朵的话才从耳边彻底消失,他看着前方的信号灯口自言自语,“阎小朵,没长进的笨蛋……”

阎小朵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挣扎地从床上坐起,还能闻到隐隐飘来的米香味。还没等下床,阿华便端着粥锅到了床前,“小朵,快来喝,鲍鱼粥!超好喝!”

阎小朵头痛欲裂,昨天她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胃里很不舒服。系着围裙的阿华用勺子搅着滚烫的粥说:“小朵你先歇着,这两天好好休息,过两天有一个娱乐节目的通告要上,通告费还不低呢!”

阿华一直很聒噪,阎小朵下了逐客令耳根才清净了些。她环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黄昏渲染的高压线上孤零零地站着一只麻雀,阎小朵看了许久,直到那只麻雀飞走了。

床边的那锅鲍鱼粥已经凉了,她又加了些热水。睡醒了心里却更加难受,眼泪掉在粥锅里,和着心头的苦涩一勺一勺地吞下。顾诺一没有给她发短信,也没有给她打电话,自己怎么愚蠢到随便说出自己心意的地步?顾诺一说得没错,原来的阎小朵哪儿去了?以前的阎小朵从不会随便表露心意,即便有喜欢的人也不会。

那碗粥一直吃到吐才作罢,她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一直走到夜里十点可依旧心乱如麻。阎小朵想要逃,逃出北京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这是她来北京后第一次想要逃避,因为她不知道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顾诺一昨晚也失眠了,到凌晨四点才躺下可又偏头痛发作,昏昏沉沉地睡到早上九点,他是被饿了的瓜妞吵醒的。顾诺一懒懒地下了床弄了些猫粮,可瓜妞不知怎么来了脾气,一爪子伸过去便把猫食盆推倒在地,一粒粒的猫粮散落着,顾诺一想要发火可还是忍下了,他起身到冰箱里翻找,果然发现了几袋妙鲜包。吃到妙鲜包的瓜妞高兴地打着呼噜,顾诺一无奈地揪了揪瓜妞的耳朵,“我才走了几天,你就一身臭毛病,都是被她惯的。”

那个“她”说出口,顾诺一的心上一紧头便又开始疼了,他来到阎小朵曾经住过的卧室,除了床单有些褶皱便没有再留下任何的痕迹。他躺在那张小床上翻来覆去。外面传来门铃声,顾诺一起身冲了出去,可门外并不是他想要见的人,“若兰姐。”

“去一趟飞天娱乐吧,Vivi怕你不去,特意让我来请你的。”

顾诺一知道,如果他拒绝,若兰会一直在门边等,他无奈地随着若兰去了飞天娱乐。公司所在地处于北京寸土寸金的地段,整整包了两层楼,装修也几近奢华,在最里一间的副总办公室若兰停下了脚步,顾诺一随手推开了门,Vivi正背身立在窗前。

听到声响的Vivi转过身,“坐吧。”

顾诺一却没有移动脚步,“还是上次电影的事么?我说过的不会出演。”

Vivi眸光温和,显然她已经习惯了儿子长久的态度,“你不是一直想转型吗?这个电影很不错的,妈妈觉得你出演很合适。如果顾虑经纪公司,那大可放心,公司会帮你请律师解约,如果实在不行,收购那个经纪公司也未尝不可。”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讨厌你的擅作主张,讨厌你的一切安排。”

Vivi的眸光有些暗沉,“小宝,到底怎么做你才能原谅妈妈?”

顾诺一站在门边只是给了她一个背身,“温暖,我只想要温暖,可这是你给不起的,你带给我的只有耻辱。”

他的心已经冰封了许久,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让Vivi再次进来。空落落的走廊里,只有他快步前行,可匆匆的步履却不得不因迎面而来的人停下。

穿着机车服的何逐手里拿着头盔,栗色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军靴上沾了不少的灰尘,似乎骑着他的哈雷去了很远的地方。何逐见他微微一笑,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当红偶像顾诺一,久仰大名。”

顾诺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何逐的笑阴柔不可测,令他浑身不自在。出于礼貌,顾诺一还是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一起,都加了几分力道。

就是如此简单的寒暄,之后便错身而过。顾诺一接起阿华打来的电话,走廊里满是他的回声,“阿华,你慢点儿说,小朵怎么了?”

待顾诺一听清楚,却无法再镇定自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飞天娱乐的走廊里,仅剩下凝视顾诺一背影的何逐。须臾的停顿过后,何逐也大步地向门外走去,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转角处那个潜藏的身影。Vivi靠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跑车飞速地驶离,心里重复一个词:温暖。

这是阎小朵离开北京的第五天,时间好似被遗忘,古朴的小镇总是如此闲适,随便找一个地方坐着,便轻易地从清晨到了黄昏。

没有北京宽阔的马路,也极少有暗夜的霓虹,有的只是湿漉漉的土地、潺潺的水声,以及浓浓的乡音。自从卖了老家的房,这还是她头一次回来。在镇上,阎小朵就是最璀璨的明星,虽然没了住处,但很快便有好心的邻里帮忙借宿,她只要在菜市场里走一圈,热情的人们便会送上瓜果,保证会满载而归。

阎小朵喜欢看借宿人家的孩子在灯下写作业,看着他们一笔一划地写,只觉得光阴如水。当她知道镇上那个有些痴的二狗子都考上了大学,阎小朵多么希望时间能倒回,她也要认认真真地考试,而不是在卷子上画美少女战士,她也后悔当年没有补习而是在娱乐圈混日子,也不至于与那个人渐行渐远。

十点多的夜晚,院子里只剩下了阎小朵一个人,木桌上放着小孩子从田里捉的萤火虫,满满一玻璃瓶闪着莹莹的光。就借着这微弱的光亮阎小朵翻开了日记本,那一页上还留有浅浅的泪痕,是她在回乡的路上写下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七月二十日,笨笨与小宝,不再相见。

阎小朵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那么丢人,怎么还能再相见。

她拿起笔想要写些什么,可落笔时却也仅有几个字:月光安好,我也安好。

“小朵,还没有睡啊。”

阎小朵合上了本子迎了出去,“刘叔来了。”

“想请你帮个忙,明天剧团要去太平庙参加喜宴,可团里唱歌的小姑娘偷偷溜走参加什么超级大明星的选拔了,你帮刘叔顶替一下。”

阎小朵面露难色,“刘叔,我这次回来是想清静清静的……”

“你就算帮帮刘叔吧,上有老,下有小的,咱小地方的人赚个钱不容易,我家娃在城里上学,团里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有你在大家都能省点劲儿。”

镇上的富贵人家办酒席都喜欢请剧团来热闹热闹,原先只有刘叔一家做剧团,这两年镇上又多了几个,刘叔的生意渐渐不好做。阎小朵本不想参与,可一想起当初妈妈离世是刘叔替她搭起了灵棚,她便没办法拒绝。

第二天一早她便随着剧团来到了太平庙。因为是星期日,那户办喜宴的人家便租用了小学校的操场。三十桌的流水席人来人往很红火,操场上的主席台便是他们的舞台,两个扩音器便炒热了气氛。

前台在变着魔术,后台的阎小朵刚刚换好那个脏兮兮的白纱裙,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又涂了些口红。她忽然觉得很幼稚,可以前的她就是这副样子。

“小朵轮到你啦,唱三首歌然后咱们今天就收工!”

阎小朵上了主席台。大喇叭里尽是刘叔奋力吆喝的乡音:“乡亲们,下面请听国际巨星阎小朵演唱《好日子》!”

国际巨星?刘叔可真能吹,不过台下的吆喝声和掌声已经证明了阎小朵在镇上的名气。瘪嘴的老爹爹、满脸褶皱的大叔,还有脸颊红扑扑的婶子们,他们举着筷子和碗在空中摆来摆去。阎小朵眼前有些恍惚,仿佛他们举着的已经不是筷子了,而是一根根的荧光棒和灯牌,她心里忽然汹涌澎湃,“大家好!我是阎小朵!在这里祝两位新人家庭幸福,和和美美……”

一曲民俗的《好日子》并不是阎小朵的强项,她甚至唱出了流行味儿,而且顺便篡改了歌词。可对于镇上的人来说,阔别多年的小明星回到老家,就是唱两只老虎他们也乐意听。

歌曲在高亢的连绵音中终结,换来的是震天响的掌声。原本是流水席,可来参加喜宴的人都不愿离开桌子了,甚至从教室里搬来了小板凳坐在主席台前。办喜宴的一对新人感激地上台敬了一碗酒,阎小朵豪迈地仰头一饮而尽。

“大明星,这么好的日子,唱的也太素了!”

不知谁起了哄,台下的大老爷们、小伙子们纷纷要求阎小朵唱首劲爆的。那五十多度的白酒进了肚,阎小朵只觉得浑身燥热,但是很爽快,胸口的沉郁一扫而光,她举起话筒,“好哇,那就唱一首荤的!下面这首《喇嘛哥哥我爱你》献给父老乡亲!”

话音未落,刘叔便弹起了电子琴,穿着蓬蓬裙裙的阎小朵用乡音唱着那首上不了台面的歌,宴席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唱得兴起的阎小朵甩掉了高跟鞋,赤脚站在主席台上,那样子好似抢了谁家女婿的匪老大。

“啧啧!小朵连这种歌都能信手拈来啊,哈哈,我们小朵就是个人才……”阿华边拍手边扭着屁股,还不忘回望着身边的顾诺一,可他瞧见那个冰冷的脸,赶忙站直了身子,“这……这个小朵,应该好好批评她,怎么能唱这种恶俗的歌曲!”

他们两个人就站在学校操场的后门外,远远地看着举办喜宴的人们,有些格格不入。

“顾诺一,咱也去讨杯喜酒喝呗,流水席就图个热闹,咱不能白来!”阿华也很久没有回老家了,这一次也是热血沸腾,因为他瞧见几个还没结婚的大姑娘。

顾诺一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戴在头上,又配了副黑超,寡然无味地说了句,“没兴趣,真无聊。”

唱了一首《喇嘛哥哥我爱你》后,阎小朵又唱了一首《欢天喜地》,三首歌很快就唱完了,可主席台下的人们还是意犹未尽,要求阎小朵再多唱两首。站在台上的阎小朵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了,刘叔在大喇叭里喊着,“我们小朵是国际巨星,唱歌从不返场。”

就这样阎小朵拎着高跟鞋走下了主席台,那碗白酒的后劲十足,阎小朵只觉得胃里烧得难受。

“小朵姐姐,这是献给你的花!”

五六岁的小姑娘踮着脚伸长手臂递上一束花,阎小朵打了个酒嗝接过。她迷迷糊糊地去看,待看清楚整个人便呆滞了,她手里捧着的竟……竟然是一束狗尾巴草。这到底是谁干的,也太看不起她阎小朵了吧。

生气的阎小朵在狗尾巴草花束中找到了一张用烟盒纸做成的卡片,上面写着:献给国际巨星笨笨。

笨……笨……

阎小朵口中低喃着,刹那间酒醒了大半,她慌乱地穿上高跟鞋便跑出了后台。阎小朵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不经意的回眸却看到了学校操场后门的那个身影。她心里忽然好酸,又踉踉跄跄地跑回后台。卡片上的字迹是顾诺一的,她只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来了。她换下蓬蓬裙洗去脸上的妆,背着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学校。

她越走越快,想要迅速地逃离,平静的日子只过了几天,却又要回到那个令人不安的现实。却听身边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车便停在了自己的脚边。阎小朵不敢抬头去看,她忽的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奔跑。

她跑出了太平庙这个小村,跑过绿油油的稻田,跑过一阵蛙鸣,终于筋疲力尽了,阎小朵气喘吁吁地坐在河边的芦苇丛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心跳渐渐平复了。她看了看日头怕是已近黄昏,阎小朵从草地上站起不免叹气,趁着天还亮着赶紧回到镇上才好。

阎小朵用脚踢着摇摇晃晃的狗尾巴草,却不料撞到一团温暖厚实。她向后退了几步才看清眼前的人,顾诺一脱掉帽子,摘下墨镜,一声不吭地凝望着她。阎小朵抿着唇从他身边掠过,毫无意外被顾诺一捉住了手腕。

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可他却越攥越紧,阎小朵无力地蹲在地上哭了,“你怎么又来了……还……还是我最狼狈的时候……看着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心里很爽啊……”

顾诺一松开了她,可阎小朵却没有力气再逃了,她真的很累,她好想有一个壳,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害怕了或者厌烦了就能缩进去。

顾诺一陪着她蹲在地上,听着她大哭却是无所谓地自言自语,“你能躲到哪儿去?你笨到极限了,知不知道有手机定位这种东西啊,我很喜欢玩这个的,想逃?除非把手机扔掉。”

大声的嚎哭渐渐转为小声抽泣,“你不是……早就……取消那项服务了吗?”

“阎小朵。”

阎小朵刚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顾诺一扑倒在草丛里。那是一个绵长而又霸道的吻,外表冷冰冰的顾诺一舌尖却是温暖的,阎小朵的耳边好似有无数架飞机掠过,轰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大脑里也是空白一片,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了。

直到顾诺一起身,阎小朵还是四仰地躺在原地,天色暗淡只剩下一线绛红。她慢慢地从草地上坐起,头上还挂着一根草,阎小朵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的像个烤红薯,“你……你……”

顾诺一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籽,“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送你一个吻,当做照顾瓜妞的酬劳。”

阎小朵脑子一片糨糊,一个吻就能代替照顾瓜妞的酬劳了?

“还不快走,我要饿死了,开了两天的车才找到你!”

阎小朵已经没了主意,像是被顾诺一牵着走的小毛驴,他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顾诺一并没有开跑车而是换了一辆越野,月亮高悬的夜晚,他们在乡间的小路上晃晃悠悠。

顾诺一有电话打来,他接通了车载系统,是阿华谄媚的声音,“您哪儿去了?我找了您半天呢!”

“你自己往镇上走吧,我已经回去了。”

“啊!不是吧……很远的,要不麻烦您接我一下……”

话还没说完,顾诺一就挂断了电话,他停下车打开了天窗,乡间的空气很清新,还能看到璀璨的星空,没休假的顾诺一很久都没有这么舒心过了。

“诺……诺一,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

阎小朵揪扯着自己的长发,她依旧心乱如麻,“那个……你不是很讨厌接吻的吗?”

顾诺一鄙夷一笑,露出了令阎小朵沉醉的梨涡,“没看到我吃了两粒木糖醇吗?刚才冲动了现在还后悔呢,真是恶心。”

阎小朵那颗撞了小鹿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那么一个甜蜜的吻就这样被两句话给毁了,可阎小朵还是不甘心,“那你为什么讨厌接吻呢?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

顾诺一踩着油门在小道上狂飙,因为没有关天窗,卷起的尘土涌了进来,一阵乌烟瘴气。越野车快速地驶离了村庄,向着镇上而去。

在寂静的乡间田野,黑暗深处投来了两束光亮。那是一辆隐藏在矮树下的黑色辉腾,车与夜合二为一,若不是车灯任凭谁也发现不了。

“何总,要跟上去吗?”

何逐看着画板上的信手涂鸦沉默不语,他皱了皱眉便把雪白的画纸团在手心,顺着车窗扔了出去,“回去吧。”

司机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关了车灯向高速公路的方向驶去。何逐斜靠在后座上,树影村庄一一从窗外掠过,他用十指插入发中按摩着,那丝疲倦还是挥之不去,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尾随着顾诺一来到这个僻野,却看了一出好戏。

何逐的眸光在黑暗中异常闪耀,一切都不会改变,要让所有的事都在预定的轨道上运行,这样才是最正确的……

顾诺一和阎小朵又在小镇上多待了几天,镇子里炸开了锅,百年不遇的超级偶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且是挽着裤腿捞河虾、拿着菜篮子逛集市的模样,虽然表情冷冷的,但不妨碍镇民对他的喜爱。

“小一哥哥给我签个名吧!”

“小一能跟阿姨合张影不?”

很显然顾诺一所受到的礼遇已经超过了阎小朵,谁让顾诺一主演的电视剧播出在有上亿观众的电视台呢,只要有电视的地方,就会有顾诺一的粉丝,她阎小朵和顾诺一站在一起,那差距可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

大部分的时候,阎小朵都会在卖饮料的地方坐着等,一等便是一两个小时。她会趴在桌子上远远看着顾诺一签名,有时候等烦了便倒在桌子睡觉。

顾诺一的笑很职业,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小一,阎小朵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

顾诺一的粉丝有个“黏性”很大的名字——糯米,而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是典型的糯米了。顾诺一望了望远处的阎小朵,她熟睡的模样真的很丑,整个脸像个压扁的肉包子。

顾诺一对着小姑娘浅笑,“‘糯米'们才是我的女朋友呀?”

小姑娘拿着签名蹦蹦哒哒地跑远了,人群也终于散开,顾诺一走到阎小朵的身旁,踢了踢桌子,“别睡了。”

阎小朵睁开眼帘,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签完了?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们镇上的粉汤很出名的。”

“最后一晚了,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车停在了蜿蜒的小溪边,他拉着她趟过小溪,坐在苹果树下,树上满是青涩的果子,时不时会掉下两个落在身侧。空中的萤火虫闪闪而动,阎小朵伸出手去接,萤火虫就落在了她的指腹上,小小的生灵是如此茫然,甚至找不到了方向,她轻轻一吹,萤火虫便飘飘然地又飞走了。

阎小朵多了一份怅然,今晚有些话她总是要问出口的,“诺一,有件事想问你。”

“说。”

干脆简单的问话,却令阎小朵踌躇了,可总还是要说的,“我在你心里,算是什么呢?”

算是什么?顾诺一微微垂首,他看着沾了少许泥土的鞋尖,却是无从说起,“这个问题好无聊,我拒绝回答。”

她满怀欣喜地等待却也只换来这一句,“真的……很无聊吗?”

“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了胡思乱想上,生命不是用来虚度的。”顾诺一弹了弹落在衣袖上的树叶,独自一人趟过了小溪,“快走吧,今晚连夜赶回去。”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便上了高速公路,阿华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和顾诺一搭讪,顾诺一只好放大了音响,用以掩盖聒噪的声音。阎小朵静静地抱着背包坐在后座上。

小一,阎小朵是你的女朋友吗……

糯米们才是我的女朋友……

那两个声音交替的在耳边出现,在饮料店她根本就没有睡着,每字每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顾诺一说的对,她的问题真的好无聊,他早就说过的,那吻是个意外,那吻想起来就很恶心,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算……

回到北京的顾诺一第二天就飞到了上海,阎小朵的工作也渐渐走向正轨,上通告、拍杂志封面、出席活动,虽然忙碌却总是提不起兴致。虽然有阿华相伴,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娱乐通告的间隙,她的手机有来电,是陌生号码,她正要接听却被阿华抢了去,“有我这个经纪人在,你还接什么电话。”

敬业的阿华装腔作势地“喂”了一声,不出三秒表情就变了,他手上一滑险些把手机扔在地上,“小……小朵,是飞天娱乐打来的。”

飞天娱乐虽然成立的时间短,但凭借对新电影上亿元的投资以及一线艺人的加盟,早已声名远扬。阎小朵接过电话鄙视地瞟了一眼阿华,阿华吐了吐舌头退到了一边。

还未等她开口,对方便说话了,“小朵,我是若兰,来一趟飞天娱乐吧,Vivi有话对你说。”

录制完通告已是下午三点,电视台的大门外Vivi的宝马740早已等候多时。不管坐多少次宝马740,阎小朵都忐忑无比。想到Vivi是顾诺一的妈妈,她更不能自若。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飞天娱乐的总部,阿华没出息地惊呼着,阎小朵只觉得丢人无比。

副总办公室的门敞着,Vivi就坐在老板椅上等她,两人刚刚坐下Vivi便发话了,“小朵,你想一辈子就这样混下去吗?”

阎小朵一怔,有些听不明白,“混?”

“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在这个圈子就叫做混日子。”

阎小朵冒出一身冷汗,VIvi说得没错,虽然工作有了不少的起色,其实也不过是混日子,和原来的生活没有多大的区别,她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和飞天娱乐签约怎么样?”

“啊?!”

她和阿华又呆又傻,阎小朵小心翼翼地问,“Vivi姐,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飞天娱乐想签下你,我们合作吧。”

阎小朵还是不敢相信,她掐了一下阿华的胳膊,只听一声惨叫,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要在外面飘荡了,艺人总是要找个依靠才好,即使你有经纪人,但我想飞天娱乐会做得更专业,也会替你重新策划发展方向的。”

阎小朵激动到双手颤抖,这可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先拿一份合同回去看看,如果没什么异议,就挑个吉利的日子签约。”

从副总办公室出来她还是恍恍惚惚,合同很厚,拿在手心很踏实。能和飞天娱乐签约,那就相当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么顺利,难不成是何逐的功劳?

“我的阎亲妈!你可不能不要我啊,我就是做助理也不离开你,傍着你这个大树我还准备发家娶老婆呢!”

阎小朵咯咯地笑,“没问题啊,你就做我的助理好了。”

两个人的喜悦被响亮的口哨声打断。一身黑色西装的何逐远远地向他们走来,“真是稀客,好久不见呢。”

阎小朵拿着合同笑得合不拢嘴,“谢谢你啊,何老板,谢谢你签下我。”

何逐稍蹙眉,顷刻撇嘴一笑,“你可别谢错了人哦?说不准我是堕落天使,邪恶与黑暗的化身。”

阎小朵向他吐了吐舌头,“谁信?改天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何逐看着阎小朵挽着阿华的胳膊一步一颠儿地离开了飞天娱乐,却是回转身对身边的秘书吩咐,“让Vivi去一趟我的办公室。”

阎小朵和阿华从超市买了一箱啤酒、五袋花生米,还有一斤肘子,就在她的小家里开起了派对。电脑里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他们两个像疯子一样地乱叫乱跳,隔壁的邻居抗议了好多次,可依旧无法控制他们的得意忘形。

喝了五瓶啤酒的阎小朵有些醉了,她拿起手机便给顾诺一拨了过去,“诺一,你知道吗?我要和飞天娱乐签约了,我也是有组织的人了!”

阎小朵只是自言自语,她甚至不知道顾诺一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不在乎的,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离他更近了一些。阿华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可阎小朵却睡不着。

阎小朵抱着在她家寄宿的瓜妞坐在窗台上看着夜空,繁星闪烁,一颗一颗落在了她的心上。她对着最亮的那一颗暗暗地说,你看到了吗?我会站在最闪亮的地方……

喝醉的阎小朵和阿华躺在地上睡着。如果不是瓜妞想要吃东西,阎小朵绝对不会醒,她晕晕乎乎地为瓜妞倒了些牛奶,顺便翻看着手机,从晚上十点到半夜四点之间,竟然有二十个顾诺一的未接来电。阎小朵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一切,难不成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收件箱里还躺着一封未读短信,打开信箱阎小朵打了个哆嗦:阎小朵,我要和你绝交!

后面有三个感叹号,阎小朵顾不得多想便给顾诺一拨了过去,长久的等待音之后并没有接通。他应该在拍戏吧,阎小朵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他怎么那么大的火气啊。阎小朵收拾完满地狼藉,手机终于有了回复,还是一条短信:给我打电话。

阎小朵不敢耽搁,电话接通的一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顾诺一就开炮了:“你怎么还没喝死?我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知不知道?”

阎小朵拼命地点着头,“知道!知道!我向您道歉,我向您忏悔!”

“阎小朵,难道你以为签约飞天娱乐就会离我更近吗?我明确地告诉你,你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她攥着手机听他教训,就像溺在水里喘息不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吗……”

只听到他一声叹息,“我要拍戏去了。”

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结束了通话,阎小朵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顾诺一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阎小朵抱着瓜妞坐在床上失神,仅仅因为一句话,她的世界便塌陷了。

昏睡的阿华终于从地上爬起,他揉着头发伸着懒腰,没有察觉出阎小朵的异样,“小朵,咱们几点去飞天娱乐啊,还是先打个电话给若兰姐问问吧。”

阿华边打电话边进了厕所,可他马上又提着裤子冲了出来,“小……小朵,若兰姐让你听电话。”

原本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糟了,挂掉电话的阎小朵急得快哭了,“阿华,我们现在就去飞天娱乐。”

两个人急匆匆地上了计程车,从四环到二环越走越堵,就如同阎小朵此刻的心境。为什么她的幸福像个泡沫,刚刚觉出生活的美好却又瞬间破裂。

在飞天娱乐阎小朵见到了若兰,Vivi一早便上了前往巴黎的飞机,与阎小朵签约的事便由若兰亲自负责,可还是出了差错。

“小朵,真是很抱歉,我没料到他会插手。”

阎小朵努力地笑着,“不要紧的若兰姐,你等我,我会说服他的。”

站在总部楼下阎小朵很茫然,如果何逐不想见她,她就永远都找不到他,真是令人抓狂。不过或许他会在那里。

阎小朵对那栋孤零零的小楼很恐惧,夏日里的枫叶小道上,绿意遮掩了阳光,除去燥热竟然有些阴冷。在三层小楼的楼门口,她看见了那辆风尘仆仆的哈雷。

“这是什么地方啊,这么好的地段只有这一撞破楼,要是卖的话那还不得几千万啊!”

阿华惊叹之余不忘敦促阎小朵,“快进去啊,愣着干什么?”

阿华拉着阎小朵推开了木门,刚踏上台阶便从拐角冲出几个西装笔挺的人,阿华打了个哆嗦便往阎小朵的身后蹭了蹭,“几位大哥,何总在吗……”

阿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细弱蚊蝇无法辨听。阎小朵认识其中的一位,那是何逐的专属司机,“您好,我是来见何逐的。”

“您稍等。”

五分钟后得到允许的阎小朵在带领下上了楼,而阿华留在了原处。她打量着四周,这里有些陈旧,一间一间房屋好似教室,而阎小朵被带到了天台。

站在门边阎小朵就瞧见了坐在护栏上的何逐。天台的风有些大,何逐松散的马尾被吹散,与五彩的发带纠缠着。阎小朵走近他时不免心惊肉跳,何逐坐的地方太危险,只要再往外挪动几厘米就会掉下去。

“一直以为是你在帮我,没想到你竟是添加阻碍的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也好让我彻底地死心。”

何逐凝视着楼下的枫树小道说,“我是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你不给我机会又怎么知道签下会赔本?”阎小朵不确定能否说服何逐,但总归要试一试的。

“你到底有多在乎这个机会?”

“把它与我的生命等同。”

何逐转过头看她,唇边浮着一丝不屑,“那好啊,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阎小朵一怔,她没想到何逐的交换条件竟然这么无礼。虽然只有三层,但跳下去会受伤的。看着离自己很远的地面阎小朵忽然有些眩晕,她从十四岁起恐高,不管站在哪儿她都感觉是站在悬崖边上。

“跳啊,只要你能做到,我便不再管这件事。”何逐的语气轻蔑。

阎小朵想,或许这就是有钱人,喜欢看别人的丑态和不堪,用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她知道自己恐高的症结在哪儿,但逼到这份上她也没什么选择了。她闭上眼睛爬上护栏,不过是三层楼高,剧组的替身不做防护便可跳下去的高度。双手脱离护栏身子悬在半空,吹来一阵风,她便有些重心不稳,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如果我的腿摔断了,希望公司能出钱替我看病。”

话音未落,她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轻飘飘的没有落点,连心都没有了依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逞强,或许仅仅是证明自己真的在乎,忍一忍一切会过去的,就像平时一样。如果真的出事了,那说明自己欠的都还清了。

身子像棉絮一样的飘落,可她腰上一紧又跌回了现实,阎小朵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心触及地面,那是一份说不出的踏实。何逐就站在她身边,气若神定得俯视着,“疯子。”

最初的无所谓瞬间转为后怕,可阎小朵还在佯装坚强,“是……你拉我回来……的,所以你要负责。”

她喘着粗气,长发随意地飞舞着,凌乱不堪。眼前是何逐那双沾了少许灰尘的军靴,阎小朵抬起头对他嘿嘿一笑,“你就让我签了吧?”

须臾的沉默之后,何逐不愿再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除非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否则一切都是妄想。”

腿发软的阎小朵晃晃悠悠地站起,“我很有诚意的,我会努力为公司赚钱,我也不会胡思乱想,一心一意地对公司好。”

何逐微微抿起的唇角令阎小朵很不安,“你知道吗?像你这样没特点的女艺人,即使和飞天签了约也只有雪藏的份儿,别以为签进来就高枕无忧。因为我曾经是你的粉丝,才好心提点你几句。”

原来还是这些原因,在何逐的眼里自己是真的过气了,而且没有再翻身的机会,阎小朵捋顺被吹乱的发丝,看着他坚定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让你签下我的。”

何逐看着阎小朵离去,她的脚步很快,踩在楼梯上的回声在耳边无法消散。如果不去拉她,阎小朵就真的跳下去了吧,那样是不是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可看她凌空一跃的瞬间,还是违心地阻拦了她……

阎小朵小跑着下了楼,三层到一层没有丝毫停顿,她推开大门快步走了出去,把大楼里的阴郁遗留在了身后。

蹲在树坑旁打瞌睡的阿华迎了上来,“怎么样小朵?何总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阿华追着她,急出了一身汗,“怎么会这样啊?你到底得罪何总哪儿了?!”

阎小朵停下脚步仰望着从树叶间隙倾下的光束,却咧着嘴对阿华笑了笑,“我们去欢乐谷玩吧,从来都没去过,听说是个好地方。”

阎小朵刚来北京的那一年欢乐谷才建成没多久,那个时候虽然是爱玩的年纪,可她却为了拍戏整日地跑剧组,可真正想去的时候身上却没了银子。

阿华一手举着棉花糖一手拿着冰激凌,他仰头找寻飞碟上的阎小朵,可相距几十米的高度连个人影都瞄不到。停留在半空的飞碟忽上忽下,阿华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腿便发软。极速飞车、鬼屋、水晶神翼,一天的时间里所有能上的刺激项目阎小朵都没有落下,以至于晚上她脸一片煞白,坐在休息椅上时,十分的魂魄已丢了三分。

“阎亲妈?吃点东西吧,你不饿吗?”

阎小朵摇摇头,只是看着那个巨大的摩天轮发呆。阿华傻了眼,忙放下手中的爆米花摇着她的肩膀,“小朵,你别吓我啊?想哭你就哭出来,这样会憋出毛病的!”

阎小朵眼底结了冰霜,化为一丝落寞,“哭有用么?或许我哭得太多了,所以连老天爷都要抛弃我。”

两个人坐到清场才离开。阎小朵受了一整天的刺激,除去短暂的快感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麻木。阿华比往常要安静,陪着阎小朵无休止地压马路。

阿华递上一支烟,阎小朵看了看标志竟然是黄鹤楼,阿华麻利地拿出打火机,把火拢在手上,阎小朵点燃香烟浅尝了一口,“你现在玩大了,都敢抽一千多一条的烟了。”

“别讽刺哥们了,我就这点儿出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阎小朵又抽了一口,把那支黄鹤楼扔在了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注定是雪上加霜。

“哎,你又浪费钱。”阿华捡起那半支烟继续抽着。

两个人坐了末班地铁,虽然有很多的座位,可阎小朵还是喜欢抱着扶杆站着。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她就很沉郁,何逐是个看重利益的商人,又怎会轻易改变主意,自己不过是放了一句空话而已,什么都不会改变。

“小朵,不是哥儿们说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起色,有没有找过自身的原因啊?”

阎小朵疲惫地把头抵在栏杆上,“能有什么原因……”

阿华把大腿拍得怦怦直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为什么粉丝越来越少?为什么顾诺一对你不冷不热?为什么何总不愿意签你?答案只有一个!”

他慷慨激昂地自问自答,终于令阎小朵瞟了他一眼,阿华用手戳了戳脸皮,“那就是你长得丑。”

话音未落,阿华便被阎小朵一脚踹到了门上,阿华站起拍去裤子上的脚印,“发什么火,知不知道忠言逆耳啊?你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孩,这样的长相当然无大碍,但是我的阎亲妈,你混得可是娱乐圈啊,这么大的脸盘往电视上一放,那就是出去吓人!”

死阿华,臭阿华!阎小朵被他气得直跺脚,“你个王八蛋,闭上臭嘴,信不信我和你拼了?!”

阿华也不让她,叉着腰在车厢里和阎小朵吵了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告诉你阎小朵,想要继续混下去除非整容!我阿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现在这圈子竞争多激烈啊,十个女艺人有八个动过刀子的,就你现在的样子要是能火,我阿华每天用手走路!”

阎小朵的嘴皮子没有阿华快,只有干生气的份儿。她举起包、手机、钥匙,统统向阿华砸去,最后连高跟鞋都扔了过去。这么一折腾阿华也生气了,半路下车扔下了阎小朵。

阎小朵也不知道在街上闲逛了多久,回到家又是凌晨。她抱着瓜妞躲在被窝里,却怎样都睡不着。顾诺一要和她绝交的短信还在手机里,看着那几个字心里就难受。黑漆漆的房间只有手机微弱的灯光,阎小朵犹豫再三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诺一,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两分钟后,她得到了答案:丑死了。

只有三个字,可阎小朵的眼前却模糊一片,她还是哭了。顾诺一的话就像是天气预报,令她的世界瞬息来风,顷刻覆雨。靠脸吃饭的人最终还是败在了这张脸上,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苦闷,这个世界远比想象的还要浮躁。

天亮了还是毫无睡意,阎小朵就坐在床上翻看着曾经拍过的写真。三岁的时候她长得像阿拉蕾,五岁的时候和秀兰邓波尔有一拼,十岁那年满街的挂历都是她俏皮的身影,这样的影集一直持续到十五岁,满满两储物箱,却都成为了往昔。

阎小朵对着镜子化妆,化很浓的烟熏妆,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脸颊流下一道道睫毛膏晕染开的泪痕,她用手背胡乱地擦着,整张脸都花了。她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丑死了”。

原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丑,可那三个字颠覆了以前的坚守,除去无奈还有心痛。或许阿华说得对,正是因为她的长相,顾诺一才对自己冷冰冰,与飞天娱乐的签约也是磨难重重,就连曾经喜欢她的何逐也渐渐远去。

也许上天在惩罚她,惩罚她的不可一世,惩罚她的清高孤傲,惩罚她曾经犯过的错误。

阎小朵出了门,她在过街天桥上看着嘈杂的车流,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与自己无关的浮华,心里激不起半分涟漪。整整一天她没有吃饭,黄昏渐下上了夜幕,可还是川流不息嘈杂热闹。她走下天桥,满世界的霓虹璀璨,内心却荒凉。阎小朵随意地撇看着,目光不经意定在了公交车站的广告灯牌上,灯牌上的模特温地的笑着,模特是典型的锥子脸魅狐眼,阎小朵的脑袋里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阿华急匆匆地赶到麦当劳时,她正大口吃着双层吉士,在此之前已喝掉三大杯可乐。阿华远远地唤着她,“阎亲妈,召唤我出来干什么?不会又想打我吧。”

阎小朵用手指了指餐盘,“快坐,点了您爱吃的板烧鸡腿堡。”

阿华懒懒地靠在椅子上,随手拿起还剩下半杯的可乐喝着,“刚和朋友在王府饭店吃完饭,现在肚子没地方了。”

阎小朵知道阿华在吹牛,但是懒得戳穿,“替我弄二十万,我急用。”

噗的一声阿华便把可乐吐在了地上,伴随着止不住地咳,“你……你想要我的命啊,我去哪儿弄二十万去?!”

“你不是刚在王府饭店吃饭了吗?认识那么多牛气的人,随便一张口二十万就能搞定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虽……虽然二十万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总要给我个理由吧。”阿华用餐巾纸擦着溅在身上的可乐没好气地说道。

“整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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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时光轻流年

一朵时光轻流年

真的超级好看,很喜欢看轻类的小说 但是都是大同小异,这本书《一朵时光轻流年》题材新颖 刚开始就有悬念 角色设定很喜欢。想一直看下去揭开谜底 总之就是好看好看好看

作者:若善溪类别: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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